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后的赌注

　　整个世界放佛都在颤抖，黑洞下坠一点点消除破败的大地，巨大的地块儿翘起，天空中飞舞着断肢残臂，无可挽回的一幕幕映在方辰硕眼中。
他竭力的奔跑，四散释放着所有元气，即使是最后的困兽之斗，即使没有任何作用，他也不想就这样安静死去。
他背负蚩尤之名，元气迸发闪烁着金光，如同光明万剑射穿了黑暗，乌云破晓迎来那一丝希望，方辰硕坚毅的瞳孔紧盯邪恶，整个身体化为万人瞩目的太阳，一点点消融掉了狍鸮……
但这只是一个少年临死前的幻想罢了，方辰硕面对黑洞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单纯的奔跑而已。
皮肤一点点与肌肉剥离、溃烂，瞳框也逐渐干瘪了下去，巨大的引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原来在神面前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之前竟然还可笑到想与之抗衡。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种声音。
“辰硕，我等你回来。”
“不管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回来。”
这个声音轻如鸿毛，但却是那么温柔，这是谁的声音呢？顾尔悦吗？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白天还在为了顾尔悦的家事一同去了峻磷山庄，发现了皇甫家的秘密从而与加藤战斗，谁会想过临夜就要接受末日的审判，事情每一步的发展都不可控，明明自己回国后才这么短的时间，明明应该享受假期的，为什么麻烦的事一件接一件。
一点点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苏醒，辰夭，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世界总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开天大的玩笑，几个月前和弟弟分开，几个月后竟然要永远离别。
方辰硕的头皮已经被撕扯殆尽，皮肤完全脱离身躯，肌肉组织开始解体，在这如同天体的黑洞面前，连一丁点生还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如果，只是说如果……
几个月前没有去到‘城池’，没有接触这所有的一切，自己现在应该又找了所高中就读吧，也许还在最后一排每天昏昏欲睡，可虽然无趣，但每天依旧能回到那个只有两人的家，每天可以看见方辰夭。
不真实的感觉久违的涌上心头，自己如果不认识‘城池’的同胞，没有发生这么多故事，那‘城池’每天的任务都还在继续吗？少了自己，狍鸮也会在今天苏醒吗？古代依旧会来到这里火力全开直至倒下。
世界，依然会在今天灭亡吗？
那自己在今天会做些什么事情？
这些答案都是未知的……
“抱歉大家，是我做的不够好……”方辰硕嘴角轻笑，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已经无法再也无法开口，身体一点点被挤压成了碎片，没有痛苦的融进了黑洞中。
所有被波及到的人，不出任何意外的迎来了死亡。
狍鸮凌驾于天之上，冷漠的看着生命消亡，像是看每一个时代的没落，千年来，不知重复着几多。
乌云散去，天穹依旧漆黑如墨，叱咤霹雳游过苍巅一明一灭，空气甚至有些粘稠，弥漫着尘腥味道……
黑洞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增长，皲裂的大地瞬间破碎，高楼大厦塌落，人们惶恐的逃窜但在下一秒被挤碎成为砂砾，裂缝像纸皱迅速迅速朝着地平线尽头蔓延，这万丈深渊超越了一切天灾，在不久后，世界将不会再有活口，一切的生命都会停滞在这一刻，一个时代再一次即将没落。
故事的结尾并不重要，生命的尽头唯一可以确保的就是死亡，所以最好不要让任何一种结尾，夺走了故事的光芒。
在一个还未波及的角落里，那个面目全非、黑发及腰之人，扶着碎裂的墙根艰难站起，他看着朝自己一点点吞噬而来的黑洞，嘴角露出了无惧的笑容。
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书上还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猫子突然感慨的看向远方，看向‘城池’的方向，眸中却流露着万分不舍，“再见了大家，还有再见，方辰硕。”
他的声音被黑洞撕裂大地的声音压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转过头后突然面目狰狞，猫子颤颤巍巍的双手合十，紧接着咬破肌肤，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血须，作者！”术式释放。
在这争分夺秒之际，他狂暴且迅速的在皲裂大地上写下：“天灾屠局、万物消亡，皆破！”
其实猫子完全可以写下，“杀死狍鸮”的字样，可是他明白，任何的术式都是有依可循，追溯之其源头，如果单纯的写下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能实现的结局，“血须，作者”一术会因此失效，导致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曾经跨过山河大海，翻阅大量书籍，对“血须，作者”一术有一定的了解，这股不属于当今世界的力量，可以强行改变眼下之事，但这般扭转乾坤之力也有一定的极限。
他想要让世界消亡等万物踏上轮回之道，但即使是这不属于当今世界的力量也是无法做到的，所以此字样的能力只能做到完全复活刚死之人，还有短暂时间内被破坏的世界亦可复原。
至于曾经不属于这一瞬间所消亡的万物，虽可轮回复苏，但只存活于瞬息的片刻，且无法掌控生前拥有的全部能量，死亡时间越是久远，停留的时间就越加短暂，之后依然迎来消亡，什么都不会改变。
以他的力量，无法杀死现状狍鸮，所以他把这千万分之一胜利的机会，赌在了刚刚死于黑洞下的众人们。
这一刻，全世界那些被古代所释放出极道十五而导致生命消亡的植物、动物甚至人类，都重新生机勃勃，焕发荣光。
原本枯萎的植物重新抬起了枝条，绿色上染，覆盖了枯黄；那些突然失去动能从而坠落摔死的鸟类，也都重新爬起，用喙检查着翅膀；当然那些躺在医院病床奄奄一息的病人，心跳线谱也恢复了波动。
大地和高楼大厦像是被推倒的积木，一点一点重新铺填，恢复原状，那些如同画笔潦草涂鸦的裂缝，也都被擦去痕迹，黑洞的力量被分解重归狍鸮体内。
尘埃中的原子分子迅速聚集，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已死去同胞的躯体，看着眼前的一切，猫子嘴角露出了许些笑意，随后他看向自己正在被分解的肢体。
他明白自己的生命要迎来结局了。
“血须，作者”一术释放过后，自己的身体从第三次元消亡，意识不死不活，以一种独特的形式无限沉沦在第四次元中，像行尸走肉永世不得超生，直至整个世界覆灭为之。
身体一点点化为粉末，融进空气中，这次他依旧没有恐惧，视线逐渐模糊，直到最后一刻，看到了肉体重组的方辰硕，站在了人群中。
“再也不能和你们并肩作战了。”一滴泪从猫子的眼角流下，随后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来都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接下来那场恐怖的梦，究竟会有多么漫长？
战场上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慌乱的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少了那么一个“大人物”，只是印象有些模糊，觉得刚刚经历了什么空前浩大的劫难，包括凌立于天之上的狍鸮一样有这种感觉，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
方辰硕紧张的环顾四周，内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寻找什么，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或者是找谁……
只是忧心如焚，愁肠百结。
有股热流划过脸庞，他下意识用手去触摸，发现是泪，一行接着一行的从眼角涌出。
为什么……会如此心痛呢？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得知真相的他会再一次的撕心裂肺。
“原来，如此。”古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双手，体验着被复苏的躯体，似乎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原理。
“古代大哥……”方辰硕回眸，轻声叫道。
古代也闻声抬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能见到你，真好。”音落，古代疲惫的蹲下身姿，即便肉体重组，可之前所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恢复，他的身体依然面临着崩溃。
方辰硕抬头看向凌立于天之上的狍鸮，那恐怖的元气量依然覆盖着整片大地，他像神祇般的俯瞰万物。
一丝冷汗流过眉心，止不住的喉结哽咽，虽然记忆出现断层，但体验过一次后，那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压制力让他手足无措。
方辰硕心中十分清楚，狍鸮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送下地狱。
古代大哥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战斗了，就算顶级战力的遴选加上自己和所有同胞，都不可能与狍鸮抗衡。
世界接下来，要毁灭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方辰硕依旧释放了元气，进入‘返祖’状态。
狍鸮下一秒开始有了动作，他深深的吐了口气，思索着不久前如同做了一场世界已经毁灭的梦境，他对世间贪婪之人们，处以了极刑。
“是幻想吗？”狍鸮眉目紧皱，阴风在上空呼啸，乌云依旧压顶，虽然“血须，作者”一术改变了原本众人死亡的结局，可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辰硕……”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是……
方辰硕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真正的神祇，杜尔迦！
这个名字他几乎脱口而出，那个了解自己极致孤独的一生，如同母亲一样的角色。
虽然有原先的容貌，但体内的元气量却没有原先那么强大，甚至都不如现在的自己，杜尔迦浑身闪烁着金亮，身体的一部分似乎在这辉光下一点一点消失。
“辰硕。”杜尔迦坚定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是我！你是如何从‘寄魂港’内出来的？”方辰硕似乎有些激动，他没想到有一天，杜尔迦还会这样站在他面前，之前在‘虎区’的回忆涌现，那是一种诉说不清的情愫。
“时间紧迫，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杜尔迦抬头看向空中的狍鸮，“现在你们的力量不可能敌得过他，即便是古代。”她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个残酷事实。
方辰硕看向虚弱的古代，心理产生了一丝矛盾，如果当初古代没有杀掉杜尔迦的话，那么如今对抗狍鸮之时，杜尔迦一定也会竭尽全力。
“我知道，可是能怎么办呢？”方辰硕绝望的仰视，此时的狍鸮一只手托于天。
瞬间大量黑色的元气聚集，从四面八方涌来。
“魇力，五千祀极，夕殉饕狱。”轻声咏术后，空间突然出现扭曲，在视线中天空如同玻璃般碎裂不堪，巨大的能量几乎扯破次元壁，一个肉眼可见的黑洞形成，如同虚假天体释放着黑色闪电，蔓延曲折的抽击地面。
有些熟悉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像是电影的倒退和快进，方辰硕喉结哽咽看着这个极致深渊，他知道如果狍鸮挥动手臂，黑洞砸下来的话，整个地球都会逐渐瓦解。
那个念头又重新浮现，方辰硕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规则与构成，“狍鸮，是因为你有力量，所以你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制裁这个世界吗？”
“因为强大，所有就可以用自己的理解来评判他人，甚至否认整个社会，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是因为神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赋予他制裁的权力吗？是因为神原本就拥有着审判万物的能力吗？”
“错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弱小的我们。”方辰硕挺起胸膛，直视着狍鸮，直视着那天体般的黑洞，九黎族的图纹闪烁着悠远的荣耀。
“辰硕，有一个办法可以打倒狍鸮。”杜尔迦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只是有些虚幻缥缈，方辰硕回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呈半透明状，几乎快要消失，杜尔迦待在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这时，杜尔迦的烈焰红唇却勾起了一抹弧度，嘴中已经开始了咏术。
“你要做什么？”
“因为某种术的原由，让我目前不属于死亡状态，所以，我将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来窥探天机。”
“窥探……天机？”方辰硕有些不解的看着杜尔迦，突然一道金光从密布的乌云中迸射，照在了方辰硕的身体上，让他看起来煜煜生辉，如同救世主般的形象让空中的狍鸮眉目微皱。
“这是？！”方辰硕身体体会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要陷入某种介质中。
“我要将十年后的你，召唤至此！”杜尔迦那空灵且摄人心魄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皲裂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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