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点渣（八）

都是老同学，再说人家都这么热情了，柳平意也不好耷拉着脸，装那些没必要的高贵，无端让赶来聚会的昔日同窗不愉快。

        她也回抱了覃双喜，半真半假的寒暄：“是啊是啊，好久没见了，你变化真大，比以前更漂亮了，刚一看见我差点没敢认，心想这大美女是谁啊。”

        “是初中的时候老跟平儿借课外书看的双喜丫头吖～”覃双喜说着就被自己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平儿是初中班上同学对柳平意的昵称，没想到过去那么久，还有人记得。柳平意也忍不住乐，多年不见的疏离感因这声‘平儿’消散了不少，两人又互相打趣了几句，之后才和其他同学逐一打招呼。

        一大群人进了约好的烧烤店，说起这家店柳平意也很感慨，她们上初中那会儿，这家店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现在都已经盘下这么大的店了，听说本地人吃烧烤就认这一家。

        老板热情好客，知道她们是同学聚会，而且有几个还挺面熟，当年是没少来他摊子上吃烧烤，所以额外赠送了不少烤串，还免了酒水费。

        店里的桌子不大，都是五人或者六人桌的，她们人多，就分了三个桌子，柳平意和王宇、覃双喜以及另外四个同学挤一桌，酒菜上来了就举杯欢庆，很是热闹。

        一边吃一边聊彼此近况，柳平意多数就是听，很少参与，只在问到她时才附和两句：是啊，现在工作都不容易，内卷厉害、我啊？害……哪有你们厉害，都是管理层的人了，我还在底层混着日子呢、生活过得去，也就那样吧，浑浑噩噩的。

        聊完事业就该聊家庭婚姻了，来的这些同学有男有女，大多数已经结婚生子，就只有柳平意、王宇和覃双喜还单身。

        王宇是一门心思扑在两个帅哥谈恋爱上，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怎么上心，有没有都无所谓。让柳平意意外的是覃双喜，凭她的条件就算没结婚也不可能单着啊。

        覃双喜倒是大方承认：“心里有人。”

        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让在座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纷纷好奇她心里那位是谁，更有同学打趣：“能被覃大美女暗恋的人，不简单呐，暗恋了多久啊，怎么不表白，就冲大美女这张脸，哪个男的会拒绝。”

        其他同学也附和：“是啊是啊，当年咱们班收情书最多的人就是你了，喜欢你的男同学从教室门口排到校门口。”

        柳平意也有点好奇，但她没跟着起哄，多少有点不礼貌。

        而面对其他同学的打趣，覃双喜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举起酒杯邀请大家再喝一杯。知道她不愿意多说，大家也识趣不再追问，就把话题引到一旁话不多的柳平意身上。

        柳平意再次真切体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同学聚会怎么就是绕不开结婚这个话题呢，问完这个问那个，结了婚的又被问生几个小孩，生了小孩的又被问上什么学校。

        视线一下子都聚焦在柳平意这里，她想当隐形人都不行，只能瞎扯：“啊……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呃，工作忙，没心思，想等过几年再说。”

        这样回答总行了吧？求放过啊，她就算结婚了也不可能大公开的啊，公开就等于出柜，她自己是觉得没事，就怕老同学会吓死。

        “害！老话说的，先成家后立业，后方稳定了才能在前线冲刺啊，要我说你先找个人谈着，要是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分了再找，别一直单着，等你想结婚的时候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胡乱找一个凑合，那更要命。”

        “对对对……不结婚也可以谈恋爱的啊，你现在还单着？母胎solo？这不行啊，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几个，说说你的择偶标准，我保管帮你找到合适的。”

        “我有一个男同事，研究生毕业，西安人，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也在上大学，父母是……”

        几个同学七嘴八舌的就要给柳平意张罗对象，柳平意想插话都没地儿，她真的不需要啊，别介绍！她不想耽搁人家！

        她捅了捅身边的塑料姐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宇哥已经被她刮成肉酱了，看见她被围攻也不帮忙，还能不能好好做姐妹了。

        接收到柳平意的求助信号，王宇刚要开口，对面的覃双喜却先一步阻止过分热心的同学帮柳平意脱单。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有人喜欢结婚，有人喜欢单身，只要自己开心就行，没必要都一样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人也不好再继续，为避免场面尴尬，脑瓜子机灵的又扯了新话题，绕开了结婚生子这种‘老生常谈’。

        柳平意跟覃双喜碰了一下杯，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大美女，多谢你帮我解围啊。

        覃双喜温柔一笑：不客气。

        柳平意放下酒杯，反手就拧了一下塑料姐妹的大腿肉，让你只顾看好戏，不帮忙，掐你肉掐你肉掐你肉……

        王宇疼得龇牙咧嘴，抓住柳平意的手，求饶求饶……

        两人的互动全数落在覃双喜眼里，她假借低头喝水的动作，掩去眼中的落寞。不甘心只把对方当朋友，她也做不到不逾矩，所以宁可不主动联系，只从别人那里旁敲侧击，打听一些消息。

        柳平意喝了酒，脸蛋就红扑扑的尤为可爱，看得覃双喜特别想伸手捏一捏，又怕自己做的太明显，会让柳平意多想，就压住心底的渴望，问了点别的，“听宇哥说你打算回南城工作了？”

        她知道柳平意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那座城市没回来，过年都匆匆忙忙，住不了几天。不是没想过年年聚会，年年见面，甚至搬去那座城市陪着都行，可到底想要的不止这些，她怕自己惹了一点就彻底放不开手。

        想过放弃，也想过默默守着就好，别打扰，只要对方过得开心就好。却在看到王宇发的那条朋友圈时，忍不住猜测，柳平意是不是也跟她一样。

        她抱着一丝期待，先从王宇那里试探，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她想进一步求证，又担心王宇看出来她的心思，所以才想着借同学聚会的名义，把人约出来。

        “嗯……”柳平意酒量好，只是容易上脸，她撑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的继续啃烤串，应了一声也问起覃双喜，“你呢，毕业之后在哪儿工作的啊。”

        她跟覃双喜考的不是同一所高中，刚开始还用小企鹅联系，后来她小企鹅被盗，花了点时间才弄回来，里头的好友所剩无几，她当时也懒得再一个个重新加，也就渐渐地忘了。

        后来偶然听宇哥说起，初中那会儿的同学高考都考了哪些学校，其中就有覃双喜，听说是去了广州。

        “公司是在广州，不过我那工作吧……怎么说呢，就是需要人老往外跑，所以这些年基本就是全国各地乱窜，偶尔跟着大老板出一趟国，看看国外的月亮到底怎么个圆法。”

        她语气轻松，也说得幽默风趣，把柳平意给逗开心了，“可以啊，公费旅游，不像我，每天两点一线，想出个远门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都凑不到时间。”

        说这个就难免要想起国庆那会儿，因为旅游的事情和谢未昭闹矛盾，她跟孙子似的低声下气道歉，求不搭理人的谢未昭原谅。

        谢未昭看到她发的那些话，又在监控里看到她郁闷到想要撞墙，肯定笑死了吧。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活傻逼，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好乐呵啊，大家快来嘲笑她。

        真是说什么都能扯到谢未昭给予她的不愉快，柳平意晃晃脑袋，想让自己从这种突生的痛苦情绪中出来。

        覃双喜的心思从头到尾都只放在柳平意一人身上，她开心或者不开心，哪怕再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都能发现。心下纳闷，想着柳平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只是现在人多，她也不好多问，让别人逮住话头去深挖。

        覃双喜极快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说起初中时借看柳平意的课外书，聊起这些年又新看了哪些小说，两人从古早言情聊到两个男人谈恋爱。不知道是故意不提，还是另一个类别比较小众，她们暂未涉猎，所以没聊。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温度骤然下降，只穿了毛衣没穿外套的柳平意觉得冷，加上也吃得差不多、聊得差不多了，就提议今儿先散场，反正过年还有时间，改天再聚都可以。

        今天来聚会的都拉到一个微信群，大家伙都默契的aa，没让谁当大款。虽然付钱那个同学连说自己在外挣了点钱，请老同学吃顿烧烤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大家还是把红包发在群里，催他赶紧领了，别啰嗦。

        王宇也喝了不少，肯定是不能开车送柳平意回村里，覃双喜又因为兴头上，忘了这茬儿，懊恼自己喝了酒，不然还可以送一送，借着单独相处的机会，也许能……

        “算了，今晚就住我家吧，正好老太太明天要包粽子，你拿点回去。”年前家家户户都要包粽子、煎糖果子，王宇家又在镇上，就没让柳平意回村，跟道别后，就要一块回家。

        覃双喜很想再和柳平意待一会儿，可她家跟王宇家是两个不同方向，而且现在天已经晚了，她也不好提出上王宇家做客。

        “我还没有平儿的微信呢，方便加么？”覃双喜问得很谨慎。

        “有啥不方便的。”柳平意换了号，旧的那个微信也不用了，她用新号加的覃双喜，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都是关系亲近的，比如宇哥、王爸王妈，原先旧号上的同事也有，就是不多。

        互换了联系方式，又一起走到岔路口，柳平意她们要往右边，覃双喜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以后常联系。”

        “好啊。”柳平意答得没任何心理负担，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回到家，王爸和王妈还没有睡，还担心她们喝了酒会难受，就催促她们赶紧回屋洗澡，早点休息。

        柳平意没有换洗衣服，洗澡出来穿的还是王宇的。

        现在也不困，就窝在床上和王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今天这场同学聚会还让她挺感慨的，觉得大家都混得风生水起，就她最差，没房没车没存款，现在也没工作，年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合适的。

        柳平意很忧愁，因为她不剩什么钱了，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就只能喝西北风。也后悔离职时太冲动，怎么不再想想呢，为什么要因为谢未昭做的那些事，就贸然辞职，她真的太不成熟，太不理智了。

        宇哥怕她再这样想东想西，容易钻牛角尖，就安慰道：“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工作可以慢慢找，你现在就着急上火的干嘛。”

        “心里没着落，迷茫。”跟自己姐妹聊心事，柳平意也没端着，选择实话实说。

        她这段时间的脑子都很乱，想很多事。嘴上宽慰父母，说没事没事，工作都安排好了，别担心，但事实却是，如果没有宇哥供住，她真的很快就会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王宇不动声色地关掉已经浏览完毕的新闻页面，然后身体往柳平意那边挪了挪，伸手把人抱住，轻声问：“宝，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尽管心里有猜测，但想着平意都不说，她就当不知道，不主动问。可她刚刚看到了，谢未昭的名字出现在微博热搜第五位，谢家大公主，人间富贵花，酒店夜会当红小花旦，亲密搂腰舌/吻。

        憋在心里的委屈因为朋友的这句话而决堤，柳平意立马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一脑袋扎进王宇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瘪着嘴哭。

        她委屈，难受，还很痛，哇哇哭，“宇哥……我跟谢未昭分了呜呜呜……分了……她骗我，她混蛋，她不是人呜哇哇——”

        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王宇知道了全部事情，顿时气得两眼通红，怒火都快从天灵盖喷出来了，恨声骂道：“操tmd！个狗东西，什么玩意儿！啊呸，无耻下作，猪狗不如！”

        柳平意哭得更加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把王宇给心疼的，如果谢未昭那个罪魁祸首站在跟前，她肯定手起刀落把人剁块了再丢出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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