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还渣（三）
萧晓站在学校最高那栋楼的护栏外，只要松手往外再迈一步，她就会摔死。消防和120还没有赶到，底下已经围满看热闹的学生，结合上午那个热搜，女大学生求而不得为爱自杀的谣言被推送到各位吃瓜网友的首页。
网络舆论是很难把控的，在知道谢未昭要这么做之后，冯楠劝过她，万一有人说漏了嘴，会对她很不利，后果不堪设想，为一个柳平意，实在不值得这样冒险。
“网民不知道真相，可董事会那边，有些人可指着你出点事儿，他们好跟老爷子打小报告，要是老爷子不高兴了……”
今天这一闹着实有点大，冯楠有点担心集团总部那边的老狐狸会趁机下手，把谢未昭的名声搞臭了，他们也好捞便宜。
她不能强行阻止，就只有劝，希望谢未昭能听进去，不要做不可挽回的事。
老爷子有心培养谢未昭当继承人，可董事会那群人未必想要这种结果，他们在谢氏这么多年，自己坐不上董事长的位置，没道理让一个小丫头骑在头上指挥。
跟冯楠的担忧比起来，谢未昭就显得淡定多了，“正好借这个试一试风向啊，好啦，我知道分寸，你不用这么紧张。”
柳平意哪里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好戏，不过是个幌子，借着用用而已，也好就此探一探总部那边的人心。
确实冒险，但谢未昭不认为自己会输，爷爷也不会任由她闹大，等差不多了自然会出手扫平一切，而她只需要在开始这会儿，用双手轻轻把事件往前一推，就可以了。
谢未昭划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边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冷笑，冯楠把发抖的手背到身后，不让谢未昭察觉到她的害怕。
再怎么说，萧晓曾经也是谢未昭的人，即使闹得过了一点，也不至于把人逼上这条路，让萧晓假装跳楼？要是一不小心脚底打滑了，假的也会成真，那可是一条人命，谢未昭就这么不在乎。
从一开始，冯楠就时刻提醒自己，和谢未昭之间就是纯粹的肉/体交换利益的关系，不能对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产生感情，即使有好感，也要扼杀在摇篮。
冯楠不是李安娜，她结过一次婚，对方是她的初恋，从校服到西装，一起十几年，都是互相深爱过的，但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
李安娜对爱情抱有幻想，冯楠却早已认清，像谢未昭这样的天之娇女，谁都不配她动感情。
…
学校领导和老师都上来劝：“同学，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下来好不好？下来咱们再说，你站在外边很危险，随时都会掉下去，听话啊，先过来。”
“我我我……我只是想复合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别人了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呜呜呜……”站在上面的萧晓根本不敢往下看，她双腿发软，两手死死抓住栏杆，但她还是按谢未昭交代的说了。
只要她把这件事做好，不但父母没事，还能往上升，而她也可以出国留学，并且能拿到一大笔钱。
谢未昭就是要她把事情闹大，不是真的想让她从这里跳下去。
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消防和120来了，领导老师又轮流劝了将近一个小时，萧晓才‘不情不愿’让消防员把她抱进来。
学生跳楼自杀，虽然未遂，但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发酵，学校想压消息都压不住，只能先发声明，再让各大平台删除相关热搜，图片和视频也禁了。
吃瓜网友把这个当饭后谈资，也就发生的时候聊一聊，等热度一过去，他们就会忘记这茬儿，然后接着去八卦下一茬儿。
只有柳平意呆呆看着手机，脑子乱成一团麻线。
网传的视频和图片都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人脸，一开始她也是事不关己地吃瓜群众，直到谢未昭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姐姐，我好害怕啊，怎么办，萧晓在学校闹跳楼，还上了微博热搜，现在大家都在讨论，已经有老师找到我了，让我过去劝她下来，我不敢，姐姐，我害怕，萧晓是不是因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才……”
说好和甲方开会，结果又是被拉到吃饭的地儿，几个脑满肠肥的领导在喝酒吹牛皮，柳平意她们这种打工人就在旁边溜须拍马。当然，拍马屁的主要是其他同事，柳平意只想往后躲，趁领导不注意悄咪咪玩了会手机。
她的心咯噔一下，急忙再去翻热搜，压根没想过自己吃瓜群众的身份也会颠倒成半个‘罪魁祸首’。
同时也气愤，萧晓这个死变态也太心机婊了吧，她都没去找她算账，她自己倒是先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什么东西，要跳就赶紧跳，不跳就是装模作样。
柳平意一边安抚谢未昭，让她不要害怕，这事儿是萧晓自己闹出来的，跟谁都没关系，千万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什么时候回的学校？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回去的吗，又不乖了。”
说是这么说，但这件事还是影响到了柳平意，她找了个借口从包厢出来，躲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给谢未昭回消息。
她尽量让自己淡定，装作没啥事的先安抚住已经怕急的谢未昭，自己这颗乱糟糟的心就只能继续怦怦直跳。好在萧晓最后被人劝下来，不然她这一辈子都要活在莫名其妙地懊悔和愧疚中。
凭萧晓曾经对谢未昭做过的事情，这人就算跳一百次楼都不算可怜，她还觉得少了呢。愧疚是因为怕这个疯女人现在做的这些事会对谢未昭产生不良影响，热搜索没出现谢未昭的名字，可学校里的人肯定知道的啊。
想到这里，柳平意就更慌，立马就给谢未昭拨语音通话，那边的谢未昭就像是等着她似的，刚响了一声就接了。
“姐姐……”谢未昭说话都带着颤音，显然是被萧晓跳楼这一阵仗给吓到了。
柳平意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急着安慰：“乖啊，没事没事，那个疯批也真的是够了，她想干嘛啊，神经病吧她。别管谁来找你，都别去，你现在就回家，一会儿我回去陪你，没事的啊。”
谢未昭像是被安抚住了，情绪稳定下来说道：“谢谢姐姐，你对我真好，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都吓坏了，又怕她真的会跳下去。”
“她才不会呢，”柳平意斩钉截铁，“就是吓唬人而已，要是真想跳就不会在那里站半天了，早哐当跳下来摔死了。”
她心疼谢未昭遇到这种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她也是笨，昨天晚上竟然就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话，对谢未昭好一通质问，她现在可后悔死了，很想撞墙。
柳平意默默发誓，以后真的不能再轻易别人，更不能对谢未昭乱怀疑了。谢未昭是真的爱她的，她不该乱猜测，不信任。
“她要被学校开除了……”谢未昭嗯了一声，继续说。
“管她呢，被开除也是活该，就她这样的神经病留在学校都是祸害，你不用去想她，知道没？回家里等着我就行了，不许再胡思乱想。”
“那姐姐你快点回来哦。”
“嗯，我很快的。”
挂断通话，柳平意坐在马桶盖上愁眉苦脸，别看她安慰谢未昭的时候很睿智很冷静，其实内心慌乱得一批。
万一萧晓真的死了呢？
柳平意假借身体不舒服，跟领导请示能不能提前退场，反正今天也不谈啥正经合作，即使要谈，还有那么多同事，缺她一个不缺。
盛扒皮满脸不高兴，可看在这段时间柳平意进步巨大，还为公司拉回来不少活动项目的份上，勉强同意，不过要她陪在座的甲方领导人喝几杯再走。
柳平意心里直骂娘，又不敢不从，她一边端起酒杯笑呵呵说着敬酒词，一边腹诽她要是真的不舒服，这几杯酒下去还不得送急救啊，盛扒皮果然不是个东西，看出来她是找借口开溜，就这么整她。
狗日的资本，良心被狗吃的东西，哈tui——
哄好这些不是东西的畜生，柳平意就拿包走人了，走之前特别想跟被留下继续喝酒的几位同事挥手说拜拜，不过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所以还是低调点吧。
拿钥匙开门进来时看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谢未昭穿着睡裙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动静就转头——
“姐姐回来啦。”她跑过来一把抱住柳平意，满脸高兴，可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圈微红，还有点肿。
柳平意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心疼道：“今天又让你受委屈了。”
“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祸，”谢未昭的声音低下去，“还害得姐姐跟着一起担心，工作日也要请假回来陪我，对不起……”
她就是要装可怜，越可怜越好，这样才能让柳平意放下防备，毫无保留地爱她。为了这个目的，她不介意让故事变得更加真实，假装跳楼怎么了，她之前还真想让萧晓死呢。
柳平意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咋咋呼呼的，有点怂包蛋又有点虎，说她傻吧，也没到这个份上，说她聪明吧，偏偏看不穿谢未昭的招数，闭眼就踩了圈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套得牢牢的了。
她天天花式宠谢未昭，白天忙着工作，晚上回来还要做饭，并且天天不重样，就算谢未昭说想吃龙肉，她都会想办法弄来。
给谢未昭花钱也不心疼了，好不容易才存回来的那点钱又被花光，她私底下对着已经为零的余额唉声叹气，可谢未昭一开口说要买什么，她立马就掏钱，没有就先找熟人借。
眼看下个季度的房租都花出去了，柳平意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接下去怎么生活啊，她还想攒钱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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