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六封信：人选

毕竟只是个员工例会，在各部门领导相继发了言并布置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后，会议很快便结束了，一大群人又熙熙攘攘往外走。

        温芷歆被伍菲羽拉着，跟着人群缓缓往门外移动，边却忍不住回头向后看去。

        不知为什么，龙影和奚天没有跟着她出来，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不礼貌地直接从人们头上飞过，而是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悠悠往外走着。

        在这么回头看去的她的眼里，那居高临下俯视着人群的两人简直如立于鸡群的鹤一样显眼。对上她的目光，龙影还灿烂笑着抬手冲她挥了挥，奚天也点了点头，暗蓝眸光一如既往沉静地注视着她。

        之前他俩站在讲台旁的角落里，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后来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他们竟是仗着没人看得见，直接又打又闹地就在那折腾了起来。

        看得温芷歆一边担心他们惊扰到讲台上的领导，一边又对两人这没救了的相处模式感到了无语。

        还想着等会议结束了劝一句，结果现在一看，他俩之间虽然隔了不小的距离，但这行动间颇有默契，又像是根本没矛盾的样子。

        像小孩子一样……

        想着，温芷歆撇了撇嘴角，边收回了目光，就要转头继续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陡然间心底却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像是不自觉忽略了什么似的。

        转头的动作骤然停滞，她皱了皱眉，就要抬头再往后看去。

        却被旁边的伍菲羽一下拉住了：“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魂都要飞了。”

        那点稍纵即逝的异样感瞬间消失，温芷歆一愣，回过神来，皱眉再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神色都很平静的妖怪，转回头，脸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哦，我看看有多少人没戴工牌。”

        伍菲羽不信，挑了挑眉：“怎么几天不见，你还变身成纪律委员了？真要抓，可得先追究一下你上周请那么多天假到底干嘛去了？快给我老实交代。”

        温芷歆脸上的温和没有丝毫动摇：“都说了是家里有事，而且也没有很多天嘛。”

        “至于看工牌……”故意拖长了音调，她笑着看向伍菲羽空荡荡的胸前，“刚才局长不是说这周要严查工作纪律和精神面貌？这可是他坚决要换的新工牌，一定会重点查吧？”

        不止是伍菲羽，周围几个靠得近的职工都皱起了眉——他们中也有几个没好好戴工牌的。

        大嗓门的孙姨急匆匆开口：“就是唬人的吧，这会都已经开完了，他还上哪查去？”

        温芷歆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打算突击检查？说起来，刚才局长是不是往纪检办那边去了？我的补假条还没给他签字呢。”

        没人回应她的问题，大家若有所思地各自转回了脸。

        要上柜台的其中几个人不安地开始掏兜，纷纷戴好工牌后，又或冲向卫生间或拿出小镜子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更多的则是掏出手机在各种小群里打字，或者纷纷穿过走廊找到了自己的熟人，说的内容倒都大同小异——多以“你们知道吗？听说要突击检查了……”为开头，再以各种抨击领导闲着没事干瞎折腾的骂声结尾。

        就连身为投递员的伍菲羽都跟着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索了起来：“……糟了，我工牌放哪去了？”

        只是随口扯了个瞎话的温芷歆不由挑了挑眉：“咱们投递应该不用怕这个吧？他还能跟着我们出去不成？”

        “你不懂，就局长那个龟毛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态到假装路人过来搭话，还是有点准备的好。”一本正经地跟她传授完，见把身上各个兜摸了一遍都没结果，女孩的神色渐渐焦急了起来，“怎么没有呢？不会丢了吧？”

        转头看到周围又有好几个人说着话一边摸出了工牌规规矩矩地带上，温芷歆在心里感叹了几句谣言的力量，一边转向伍菲羽：“是不是在更衣室？前几天才刚发的，总不会这就弄丢了吧？”

        得了她的提醒，伍菲羽抬手握拳捶在手心，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对，有可能在更衣室，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她也没问温芷歆的意见，径直拉着她就往更衣室走去，边还不忘八卦着，“你还别说不会，真有这样的人。”

        “就周五我去仓库领物资的时候才听段姐说了呢，有好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工牌才刚发了不久，结果就相继找到她说工牌丢了，要补。给段姐气得，直接放话说弄丢工牌的一律写申请，等局长批准通过了才给补发。”

        挑了挑眉，温芷歆果然也没提出异议，就这么被她拉着，一路说着八卦到了更衣室。

        伍菲羽到里面翻找去了，温芷歆则随便找了个觉得气闷想吹风的借口留在了门外。

        听着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左右看看空荡的走廊，她抬眼转向迟了一步才慢悠悠溜达过来的两只妖怪，双手交叉在身前：“我怎么觉得好像只有我是认真来调查的？”

        奚天抬眼看龙影，被两双眼睛盯着的家伙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笑嘻嘻地凑过来：“这不是咱们温大小姐能力大，所以相应责任也就高了嘛。所以，又有什么发现吗？”

        温芷歆翻了个白眼，倒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也算不上发现吧，就是突然想到，光统计没有工牌的人可能还是会有疏漏，比如今天请假没来的，还有之前提交过补工牌申请的人。”

        “嗯……有道理，我会记得一会儿去找一下名单的。”说着，龙影缓缓点头，夸张地来了一句，“迄今为止的调查进度几乎都是你推进的，要是没了你，我们可怎么办呀！”

        对此，温芷歆的回应是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并撇了撇嘴——只有眼里隐约露出了几分被夸奖后的高兴。

        注意到奚天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见伍菲羽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又随口问了句：“对了，你们刚才落那么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似乎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奚天皱起眉头，抿了抿唇。

        龙影倒是笑得更灿烂了——只不过是不怀好意的那种——他抬手一指奚天：“之前有很多人在看你，我就随便给某人科普了一下美女在人类中一般会有多受欢迎。”

        顿时明白了刚才他俩为什么会闹到差点打起来，也知道了奚天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奇怪……温芷歆一阵无语，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冲龙影翻了个白眼聊表敬意。

        就在龙影笑眯眯地开口不知要再说出什么欠打话的时候，后面不远的走廊转角忽然传来一个说话声——“哟，向兄！在这站着干嘛呢？”

        有人过来了。

        温芷歆一下闭了嘴，稍侧了侧身，做出一副原本正看着窗外，这时听到声音才施施然回头的样子，向那拐角看去。

        果然，紧随着这个说话声，一个同样穿蓝绿制服的年轻男生从拐角探出头，好奇地往这边看来，结果正正和温芷歆对上了目光，一愣后讪笑了一下，竟是又缩了回去。

        接着是他音量放小了许多，但依旧清晰而响亮的声音二度响起：“你小子蹲在这，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居然敢觊觎咱们西分局的女神，不愧是你。”

        在龙影促狭的目光注视下，一个身形瘦弱、戴着眼镜，总体给人感觉有些阴沉的男生从那个拐角走了出来。

        他带着几分抱歉地冲温芷歆点了下头，接着回身就给了跟在他身后那个男生一胳膊肘，目光在地板上游移，边小声嘟囔似的澄清了一句：“不是……我路过而已。”

        说完，他也不顾那个男生似乎想跟“女神”说点什么，拖着他转头进了旁边的男更衣室。

        长着这么张脸，又有易于接近的温和性格，温芷歆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和开类似的玩笑，即使对上龙影戏谑的目光，内心依旧毫无波动。

        只随便往那边扫了一眼，确定这两个不算很熟的同事都好好戴着工牌，便只轻轻点了点头，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

        夕阳斜坠，道路上，人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天的忙碌后留下的疲惫，向着各自的家里赶去。

        男人走在其中，同样脚步匆匆。

        或者说，有些过于“匆匆”了。

        男人大步往前，转进一条比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巷，走着走着，他的脚步越发急促，竟是渐渐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前方是又一个小巷的路口，男人快速向那边冲去。

        在他只差几步就要到达那巷口的时候——“嗨！”

        带着温和笑容的女孩突然从那巷口探出头来，抬手冲他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男人吓一跳，脚下步伐骤然止住，盯着那个无论在哪都算得上容貌出众的女孩，脸上表情却分外凝重，并且不等女孩开口，他猛转过身，以所能发挥的最高速度向后跑去！

        跑没两步，他再度骤然停住了脚。看着眼前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他镜片后的双眼惊恐地睁大，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站在他身前，理应不会被除了温芷歆以外的人看到的龙影唇角弯起，带出一个分外灿烂，旁人看来却只会感到心惊的笑容：“你好啊，这位……向子煜同学？方便换个地方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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