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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当家甘不动


连鹊枝小心翼翼地给南忘卿的左手上过药后,又给她轻轻地缠了几圈丝布。

        那丝布边沿整齐,松紧适宜,没有漏过一处伤口。

        见连鹊枝还是一脸担心,南忘卿举着肿手对她笑道:“连姑娘,你怎么什么都会,连丝布都缠得这么好,叫我实在自惭形秽。”

        连鹊枝撇了撇嘴,轻轻握住她的手放下,忧道:“我倒是希望,以后永远也不必给你缠丝布。”

        这一头,华奔听说杜旨腾没打算烧他的宝贝话本,立刻心满意足。他本就不在乎什么比武,此时更是把胜负抛到九霄云外了。

        杜旨腾揣着手,满脸苦相,连鹊枝却也没放过他,得意道:“怎么样老帮菜,三局两胜,赶快把孙大宝交出来。”

        听见这句,杜旨腾眼皮一抬,耍赖道:“几时说了三局两胜?我说的是打遍寨中无敌手,自然要把我们兄弟三人都打赢,那才算数。”

        连鹊枝眉头一皱,又要开骂,南忘卿拉了拉她的衣袖,正儿八经道:“好像确实没说,是我想当然了。”

        连鹊枝拿她自然是没办法,只得摆着手对杜旨腾不耐烦道:“行行行,反正也就是拖延一时。什么时候打,明早是吧?”

        杜旨腾面露难色道:“恐怕不行,只能明晚。”

        连鹊枝疑惑道:“这是什么说法?”

        杜旨腾缓缓道来:“我们这三弟名叫甘不动,白天是雷打不动地整日都在睡觉,只有晚上才出来走动。也多亏如此,我们三人黑白昼夜轮番守卫山寨,从来没有心怀不轨之徒乘虚而入过。”

        连鹊枝冷哼一声,心道这不是贼喊捉贼?她憋住了前半句,没忍住后半句:“昼伏夜出,还嗜睡,这三当家莫不是位属蝙蝠的。”

        南忘卿一颗心挂着孙大宝,下山这么些时日,好不容易碰见可能的人证,摸到了一点线索。再反复耽搁下去,那要查到猴年马月啊?

        她对杜旨腾急道:“大当家,晚辈身负要事,时间紧迫,能否今晚就与三当家比试?”

        “这”杜旨腾瞟了连鹊枝一眼,“我们是没问题,只是小道长受着伤还轮番应战,若是一个不慎,失利吃亏,还望某些人遵守规矩,不要临场赖账、为难我等才是。”

        连鹊枝直直地把他的目光顶回去道:“你说什么?谁赖账?谁为难?老帮菜,接连两场一败涂地,还不能叫你认清现实吗?”

        杜旨腾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南忘卿道:“小道长见笑了,不是我老杜有意吹捧,我这三弟啊,可是个十足的武痴。我和二弟的功夫同他比起来,连半副三脚猫都算不上。打赢了我俩,实则也就算打赢了一个人。”

        连鹊枝听他这自损八百为三弟抬轿的换算方法,嗤之以鼻道:“哪儿的话,若不是大当家明说了,我们还真没听出来这句是吹捧。”

        南忘卿问道:“那今晚何时可以与三当家比试?”

        杜旨腾信誓旦旦道:“戌时。他戌时准起。”

        商定完毕后,连鹊枝和南忘卿走出聚事厅,在寨内漫无目的地游走。

        然而山寨毕竟不是给她们参观的,游走范围有限。一行至要紧处,几个兵丁就横眉冷对地架起兵刃,拦住二人去路。她们只得走回守卫松散的地方。

        连鹊枝见四下无人,便晃了晃南忘卿的右手臂,小声道:“仙姑妹妹,你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伙老贼头惯是会耍赖皮,不如别比试了,我直接替你去打探清楚那孙大宝的所在,你看如何?”

        南忘卿笑了笑,委婉拒绝道:“若是我先前没有答应也就罢了,如今我与大当家已经作好约定,不宜再行捷径取巧。况且,”

        她顿了顿,微微扬头,把目光投向更高远处,“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所谓三脚猫之上的功夫是怎样的。”

        连鹊枝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远看过去。寨门之外是山林,山林之外是城池,城池之外是疆土,疆土之外,是广袤无垠的高天阔地。

        那天地之外又能看到什么?她沉吟片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斜阳西沉,新月初升。

        南忘卿、连鹊枝、杜旨腾、华奔四人站在擂台边,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连那三当家的半条人影都没瞧见。

        连鹊枝忍不住问道:“大当家,您那‘戌时准起’的好兄弟呢?别是白天倒吊在房梁上,半夜睡醒了饿得慌,直接飞出去觅食了吧?”

        杜旨腾还没来得及回应,几人身后就传来一个长长的哈欠声:“哈啊——这位姑娘,说的该不会是在下我吧?”

        四人齐齐应声转身,只见后方走来一个体型精瘦的黑衣男子,垂头丧脑,很没精神。

        杜旨腾责备道:“怎么才来!”言辞虽是责备,语气却不自主地透出一种得了救的感激。

        他行至近前,杜旨腾和华奔难掩喜色。

        连鹊枝近看之下,发觉他两只眼睛下的乌青眼圈,比一身衣服还要黑上几分,叫人看着都觉得困。她便不由自主地把他的眼圈和干瘦的身形作了一番联想。

        南忘卿瞧着甘不动似是未及而立,便问道:“阁下这么年轻,也来做这样的行当吗?”

        杜旨腾不乐意道:“哎,小道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比武就比武,劝人从良天打雷劈啊。”

        甘不动拖着步子挪向兵器架,幽幽开口道:“没办法,小时候被家里押着练武,身子熬坏了。我爹娘想给我谋个武职官差,结果我值守的时候犯困打盹,把犯人看丢了,差事也丢了。罢也罢也,还是悯凤山好啊”

        他掂了掂选好的兵器,飞身上了擂台。看清他手里的兵器之后,连鹊枝眉头一皱。

        那兵刃手柄细长,前端弯曲半合,弧度甚之峨眉月。左手那把朝下弯曲,刀刃在里凹处,似弯钩似镰刀,右手那把朝上弯曲,刀刃在外凸处,似被铁匠掰过了头的弯刀。

        南忘卿侧头看了连鹊枝一眼,后者旋即浮上一个轻松的笑容道:“没事。仙姑妹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南忘卿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而后问道:“此次比试,连姑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连鹊枝摇了摇头,轻轻搭住她的背,柔声道:“没有了。你昨天不是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好的方法吗?我说了,这小小一个悯凤山寨,阻不住你的脚步。唯有一点,小心你的手。”

        南忘卿点了点头,足尖轻轻一点,飞身上了擂台。她左手执剑覆于右手之上,略一欠身道:“请三当家赐教。”

        话音未落,甘不动猛地抬起头来,眼放金光。他左手施力,率先挥出弯钩发难。

        南忘卿略一躬身,弯钩便堪堪从她腹前几寸划过。甘不动顺势转了半圈身,右手弯刀由上袭下,朝南忘卿肩颈劈来。

        南忘卿竖起摘星,剑身出鞘了半寸,与那弯刀相抵,发出“锃”的一声响。

        她顺势往下脱开剑鞘,左手提住摘星,朝上一托,把那弯刀挡了回去。

        挡开弯刀,弯钩又几乎没有间隙地啄过来。甘不动不断正反调转兵器,旋身进攻,眼神稍钝些的,都看不清他此时挥来的是刀还是钩。

        他攻势迅猛,与方才没精打采的样子判若两人。南忘卿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他与前两位当家的不同。大概就是连鹊枝所说的,偏门野路子和正统练家子的差别。

        可天下武学正统之极,便是受前人荫庇、积淀了百年之久的深根厚学。太和功法就是其中之一。

        这两人看似招数迥然,实则对上路子,正可以心无旁骛地分个高低。南忘卿不慌不忙地起手落剑,徐徐应对。

        甘不动与她交手了几十个回合都没讨到便宜,暗忖对方年纪轻轻就武艺拔群,反倒心神振奋。

        他眼中的金光更胜先前,酣畅道:“好!好!我在这一方山林中沉睡许久,却苦无对手。小道长,你来得好!”

        南忘卿此时还不明白什么叫棋逢对手、工力悉敌,更难想象有的人会为了寻找一个所谓的对手,终其一生都在无谓地奔走。那是何等的孤寂?

        可这甘不动若是因为遇见一个十六七岁刚下山的小姑娘就高兴成这样,恐怕也说明做他对手的门槛太低,还不足以让南忘卿明白这个道理。

        南忘卿只感觉到他出手越来越快,连带着自己为了应对他的攻势,只好提起心神变换剑招。

        交手之间,竟好似被他激发出了许多临场举意,接连使出了好几个自己未曾料想过的、堪称为妙的招式。

        而她每每使出这样的招式时,甘不动的惊喜之情还要更甚于她,当场大叫一声“好”。

        现下两人已经交手过两百余个回合,纵览局势,却仍旧是伯仲之间。

        甘不动转了转手上的刀柄,调整内息,脚掌猛然朝后一蹬,挥刀袭来。

        南忘卿推剑去挡,却觉得这一刀的劲力比先前要弱上许多。随后果见他撇下这个虚招,左手挥钩袭来。

        南忘卿运起左手掌背,掀开他持刀的右臂,推剑去挡弯钩。然而格挡匆忙,蓄势不足,摘星难以与弯钩相抗。

        眼见那钩尖离得越来越近,南忘卿后撤一步,双手持剑以剑为轴,猛一发力。

        摘星带得甘不动如同竹蜻蜓上的翅叶,横着身子飞旋起来,几乎与地面持平。

        甘不动转了小半圈,旋至南忘卿右后侧时,他放稳重心瞅准时机,撒手放开了弯钩。

        甘不动打了个摆子堪堪落地,立即就举起弯刀,死死盯着南忘卿的后背劈过去。

        擂台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弯刀悬在南忘卿头顶几寸,南忘卿背对着甘不动,右手举过摘星。

        秀颀的剑身越过她的肩头,向后延伸而去,不偏不倚地架在甘不动脖颈之侧。

        二人如此维持了半晌,擂台下的杜旨腾兴高采烈地喊道:“平了!这局平了!可惜呀小道长,就差那么”

        连鹊枝正要转头与他分辩,擂台上的甘不动就把刀一扔,垂头道:“没有,是我输了。倘若实际情形如此,我的刀还没落下,就被她一剑抹脖了。”

        他自负有点本事,可是在南忘卿手底下过了两百多个回合,连半点好都没讨到。

        况且他还比人家年长十几岁,打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平局,那得是什么不要脸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他悻悻地准备下擂台,杜旨腾小眼珠子一转,又冲他喊道:“三弟且慢!你听大哥说,那小道长是名门高徒,手里的兵器也定非凡品!她那柄长剑足有三尺三寸,快你一分,恐怕是占了尺寸之利!铢两悉称的前提下,她未必是你的对手啊!”

        甘不动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停住了脚步。

        连鹊枝忍无可忍,侧头怒目而视道:“杜旨腾,你的脸皮真是让人叹服!他和我仙姑妹妹相貌、身形、性别都不相同,照大当家的说法,这世上岂非只有左手和右手打架,才算得上绝对的公平?”

        她气急反笑道:“哦对了,他还比我仙姑妹妹大个几十岁。不如等我妹妹长到他这个年纪,他俩岁数一致了,到时再打一场?”

        华奔闻言,耿直地上前接话道:“连姑娘,坤衡小道长涨年纪,我三弟自然也会涨年纪。他俩怎么可能岁数一致啊。”

        连鹊枝喝道:“你也知道!”

        华奔讪讪地闭了嘴,心道他今天就应该窝在屋子里看话本,免了在这儿多余受气。

        杜旨腾揣着袖子充耳不闻,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众人今日方知,脸皮厚到一定程度,是真的可以当武器的。

        甘不动被他大哥三言两语撺掇得心痒,也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权衡良久,把心一横,走回去对南忘卿道:“小道长,你的功夫很是不错。倘若你不用这柄长剑,还能再赢我一局,我便对你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输了还在这儿叽叽歪歪,相当难看,便又补上一句作保道:“你放心,你赢了我这一局,我一定让我大哥放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天地为证。”

        连鹊枝恨铁不成钢道:“我说甘三当家,你自己就不能再坚决点儿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杜旨腾见他三弟回心转意,立刻就不装聋了,对连鹊枝道:“我三弟说得对,最后一局,你们敢不敢应战?”

        连鹊枝已经不想理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望着擂台上的南忘卿,等着瞧她会如何取舍。

        南忘卿思量了片刻,抬头道:“好,三当家说,要怎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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