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破案

静寂的清晨，连连的惊叫划破了天际。

        王府里接连出现怪事，姜曦元的面上挂不住，他拉了拉姚七七的手，想要七七的安慰，可姚七七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小手任由他拉着，也不理睬。

        姜曦元见她可爱，不由得笑了笑，他自然明白她为什么不生气，可现在事多人多，一会得了机会可要好好哄一哄。

        姚七七的小手柔软，他从兜里掏出一块被油纸包得严丝合缝的糕点，塞到了这只小软手中。那是宫里赏赐的梅酱小点心，他看出，姚七七喜欢吃甜，所以即使是大清早被家事叫了回来，也没忘了给她带上一块。

        大家听了李嬷嬷的描述，心里大约都有了几分明白，可沐扬为什么会追着殷父打骂，他自从入府，便很少和殷父殷母接触，况且，他还是殷父女儿的医师。

        殷母早就利剑一般冲了出去，这对夫妻虽然感情不好，可真到危难关头，还是很团结的。

        苏亦呈的目光投来，姚七七笑着地对了上去，沐扬教训殷父，他一手针法了得，定不会吃了亏，可不管怎么样，问题出在朋友这里，两个人还是有些担心。

        众人乌泱泱地出去，那些惨叫声此起彼伏，好像环绕在四个方位，不知道是哪边传来。直到李嬷嬷发现了一滩血，大家才顺着血迹找到了两人。

        此时此刻，沐扬已经失了智一般。

        他腰间挂着针包，手里拿了最长的那根，嘴里喊着恶心恶心，脸上也挂着鼻涕眼泪，他的双腿不知哪来的力气，奔跑地迅速，追着前面的殷父，不停地扎。

        殷父已经被他扎得浑身是伤，他见有人来，很想求救，可只要一停下来，就会遭到一下猛扎：“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救命！”他的血顺着衣服抖落下来，也不免让人有些害怕。

        可是看着这一幕，除了殷母，其他人倒有些放心。

        李嬷嬷找来了几个粗使婆子去拦，苏亦呈也去开始劝说起了自家师兄。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谁都没有真的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虚晃几下。

        殷父自从到了王府，上到四十岁的嬷嬷，下到十几岁的丫头，都没逃过他的魔爪，偏偏他还不要脸，看上了谁就紧追着不放，有的下人一家子都为王府卖命，他欺负人家女儿未得手，就转而欺负母亲。

        挨打了也不气馁，第二天爬起来继续作恶。

        欺负女人不够，他如今竟欺负到了沐医师头上。沐医师长得确实眉清目秀，肤白貌美。平日里还喜欢披散长发，他的头发也顺滑无比。胡茬不像寻常男子那般硬。

        几个婆子离得近，看见了沐医师衣服上的污渍，哪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殷父被扎得满地打滚，她们心里说不上的爽快。要不是碍于体面，她们恨不得也上去扎一把。

        嘶，不能明着扎，怎么还不能偷偷扎呢？

        几个婆子想到了一块去，相看一眼，便真的动起了手，借着拉架的机会，每个人都狠狠地掐了殷父一把。

        殷父本以为这几个人能救他于水火，可怎么越来越痛，他的喉咙都要喊破了。

        直到快闹出人命的程度，姜曦元出手，他才算得救。可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受了皮肉之苦，他身上有劲，也自然是不敢站起来的。

        殷母扑在自家丈夫身边，扶着他起来，也喘着粗气，方才她拼尽全力也没拉丈夫出来，反倒自己挨了几脚。

        被截停之后，沐扬也筋疲力尽，他懊恼地寻了块石阶，坐在上面，神智刚刚恢复，他什么体面都不想要了，嘴里念念有词。

        “恶心，恶心，我的裤子，他碰我，他碰我，我不干净了”

        平日里的清俊少年，抱着自己的头，哭得一塌糊涂，众人这才看见了沐医师宽大的灰袍露出了一角，他光着脚，袍子下面，也是没有里裤的。

        殷父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般的屈辱，不知道沐扬还能不能走出来。

        他哭着哭着，身子向一边倒去。苏亦呈扶住了自家师兄，狠狠地挖了殷父一眼。

        这边，殷父半趴在地上，虽然没人再打，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剑，割在他的身上，让他惶恐，不安，于是，他蠕动着，躲进了姜曦元身后。

        “哎呦，哎呦，元哥儿，你可得给叔父做主”他恢复了体力，直抓姜曦元的衣袖。姜曦元结实的身体明显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殷父环顾四周，一打眼就盯到了不远处的菁梦。他目眦尽裂，看见那个本该被他拿下的小美人，竟好端端地站在那，而自己，却被暴打一顿，还丢了进府之后积攒的所有脸面。

        他抬起一只手指，指着菁梦，喊道：“就是她！是她陷害我！元哥儿！就是她，快把她抓起来，杀了她！”

        姚七七将菁梦护在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殷父看见姚七七，更是激动，扯着嗓子就骂，“还有她！对！就是她，她陷害我，她们两个贱｜人联手陷害我啊元哥儿，给叔父做主啊。”

        姜曦元一言不发，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全凭几个人的三言两语，似乎并不能断定出整件事情的结果，他抽回衣袖，走到了姚七七身边，他看出了姚七七平静的外表下，已经被殷父吓得有些不适。

        他先前派了人去查，等李嬷嬷和胡椒带证人到了，大家也都缓了过来。殷父殷母一直被守卫押着，说什么都没人理，现下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谁也不说话了。

        殷父那张老脸，苦到了极致，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都是他自作自受。

        心里倒是有些后悔，在场的人没有不想打他的，他虽不要脸，却也不想在人前臭成这幅德行。

        府上出了蹊跷，自然是要到黑房子审理的。

        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几人，都被带到了那里。

        姜曦元扶姚七七坐好，便在她旁边蹲了下来。姚七七现下心里好受了些，却也不想理他，连拉手都不愿意了。姜曦元见亲近不成，只能讪讪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李嬷嬷催促：“王爷，这帮丫头是福瑞院当差的，就是她们早上看见了全程。”

        姜曦元眉头一皱，嗯了一声。

        李嬷嬷心领神会，大声说道：“把你们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用怕有人打击报复，也不用因为谁是王爷的亲信就蓄意包庇，你们是王府的丫头，自然有王爷和侧妃为你们撑腰。”

        姚七七环顾四周，发现不见沐扬和苏亦呈的身影，她叹了口气，说道：“事关王爷的朋友和恩人，这帮丫头年纪尚小，胆子也不大，还是到审讯室，把情况写下，单独呈现给王爷看吧。”

        几个丫头心里的确有些惶恐，听见姚七七提了更好的方式，连连磕头道谢。

        不一会，几人便在胡椒的恐吓中一五一十地将她们看到的东西写了下来。胡椒手里拿着刚研究的刑具，只是简单的踱步，就有丫头吓得笔都拿不稳。

        殷父心里没有底气，他只恨姚七七多嘴，若是当面对峙，他还有圆一圆的可能，可如果是写下来，那就是明明白白，他想为自己辩解，也无能为力了。

        他看着姜曦元对姚七七关怀备至，她们身后，那个该死的菁梦好像也高高在上，随他们一同来的才睡醒的茶花和菁芸也对他面色不善，顿时，殷父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此时，审讯室里，丫头们已经写好了。被胡椒递到了姜曦元面前。殷父看着这些白纸，他的眼睛好像能喷火，眼看姜曦元的神色越来越差，殷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站起来冲了出去。

        都是因为姚七七，他本可以得手的，都怪她多事。他活不下去了，总要拉一个人下水。所以，他两手伸到胸前，今日破罐子破摔，非要掐死她不可。

        姚七七只注意到一个黑影迅速朝自己冲来，主仆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看清是什么东西时，殷父已经离她只剩几步远。

        再睁眼，她只听到了一声响。姜曦元及时挡在了她身前，一记耳光，把殷父抽出了几米。他手中还拿着几个丫头写下的证词，也被他一起丢到了殷父身上。

        “你你打人，你竟然打救命恩人”殷父吃了一击，有些不可思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惊讶的是，姜曦元竟敢打他，还是姜曦元打人居然这么疼。

        “哎呦，王爷打人了，当年就不应该救你们全家呦！”殷母又打雷又下雨，哭丧一般投入。

        姜曦元站在姚七七面前，他看着自己一直善待的两个恩人，正像仇人一般将他从头到脚都喷成了筛子。他一直知道，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善待。一直以来，他什么都紧着恩人，年年送的财物，远比他的朝廷俸禄都要多。

        可他们竟是无底洞，任由他怎么以诚相待，都只拿他当傻子。

        姚七七心头一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拍桌子喊道：“你们一大家子，从入府以来，就挟恩图报，屡屡挑战别人的底线。人要脸树要皮，王府怎么对你们，你们心里头清楚，你们怎么作恶的，我们也不是傻子！”

        “姜曦元！你王爷的架势呢？你战场上杀敌的狠劲呢？你的善良就是这么用的吗？”

        她一口气喊了很多话，等她说完，整个黑房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也没什么别的，只是心疼姜曦元给人尽心尽力还不讨好。落得这样的骂声还不说一句。她抬头，看见姜曦元嘴角勾起，正看着她说话，那双眼睛又是一副深情的模样。明明不久前还满眼失望地望着她。

        心中那股无名火烧的更旺，明明他不相信她，一大清早地过来捉｜奸，她还这般地为他打抱不平，真是不公平！

        两口子被姚七七吓了一跳，真的败下阵来，不再说话。

        此时，一缕阳光照进了屋里，在这黑漆漆的黑房子中，倒是显得格外不同，同时，也照进来了两条人影。

        众人向门口看去，已经穿戴得体的沐扬，和苏亦呈一道来了。

        看见了沐扬，殷父先是一抖，赶紧垂下了头。出于一些不快的记忆，他看到沐扬时，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一起痛。

        到底是受了委屈，沐扬虽想给众人一个解释，也是还自己一个公道，可他兴致不高，没了往日的欢快之感。

        几人互相行了个礼，苏亦呈便开口，代表沐扬提出了他们商议出的新质疑：“王爷，我与师兄回去，对整件事情进行了复盘。”

        “我目睹一切，发现大家都有些异常。像是失了智。”苏亦呈停下，指向菁梦，“这个丫头说，昨夜身子不适，便爬上了侧妃的床。”他又指向了殷父：“那个畜生，昨夜轻薄了我的师兄。”

        苏亦呈转头看了看沐扬：“而我师兄，没有昨夜的记忆。”

        “小人认为，正常人就算酒醉，也不会，至少不应该如此。”

        几个人陷入了沉思。姜曦元却忽然看向了殷母。殷母得了压迫，连忙摆手，支支吾吾，说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碰巧，都是碰巧”

        沐扬垂下的头忽然立起，他的头脑已经清醒，声音有些沙哑，说道：“应当是中了毒，昨晚我记得，浑身上下冰冰凉凉的，只想找一个暖和的东西，脑子里也像是受了什么指引，非要找到这个暖和的东西不可。”

        所以他从清荷居出来，双腿就带着自己莫名其妙进了一间房，没有多久就睡着了，醒来了就发现殷父贴在自己的身后，恶臭的臂膀和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身上。下装裤子不知所踪，衣服上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菁梦闻言捂住了半张脸，她带着哭腔，说道：“我和沐医师一样，睡前也是觉得好冷，寻常的暖炉竟没用，心里头只想到侧妃的床上去，与侧妃”她抬头看了王爷一眼，继续说了下去：“与侧妃亲近侧妃给我吃了很多药，吃了药我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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