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孟骄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格，觉得输了就输了，可以输但不能怂。

        经过几轮考试成绩比不过沈郁之后，孟骄决定双管齐下，一边主课学习上下苦功，一边琢磨着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赢几把沈郁之，给自己打打气。

        孟骄回头，看了眼在午休的沈郁之。沈郁之总是靠窗坐着，阳光照进来，打在他白得过分的脸上，沾了暖阳的光，终于让他那冷漠死人脸有了生命赋予的温度和色彩。

        沈郁之突然抬起耷拉的眼皮，对上孟骄的眼睛，看到孟骄，他就联想到了广场舞领队活跃的身影，以及那场景热闹的生活气，是让他舒适的想要靠近的。想到这个，似是无意识的，沈郁之勾了勾嘴角。

        孟骄确认沈郁之看到了他在看他，并且嘴角勾起蔑视的笑意。毕竟，沈郁之看过他的努力，也亲手证明，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孟骄就偏不信这个邪，猛地转身不再看他，按着太阳穴思考。

        看沈郁之这病怏怏白得过分的肤色和讨厌流汗的属性，大概是个不爱运动的，加上体育课，好像他也是没什么存在感，经常应付掉逃不过的项目后，就躲树荫下睡觉。

        孟骄眼睛亮了亮，拿起笔，从作业本后面撕下一张纸，埋头写起了战书。大体就是相约体育课上决战四百米跑步项目，不答应就是小狗，然后再放了几句狠话。孟骄对自己的运动能力，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孟骄写完，起身往沈郁之那儿走。见沈郁之直起了身板，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孟骄自然也不能输了气势，走到跟前站定，“啪”一下将战书甩在沈郁之桌上。

        动作太大，把沈郁之桌上原本的信封，给砸到了地上。

        孟骄眼疾手快，弯腰捡起信封，放回桌上。

        这时，沈郁之的同桌回来了，眼睁睁看着孟骄把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放到了沈郁之桌上，忍不住道：“孟骄，你这给沈郁之写的什么，要用这么粉里粉气的信封。”

        前桌的同学闻言，也回过了头，看了眼，笑道：“该不会是情书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有同学加入道：“传下去，孟骄给沈郁之写情书了！”

        沈郁之有些无语地看着众人，但他懒得说话。

        孟骄扛起了吵架的重任：“你们这是学习成绩超过了沈郁之，还是运动比赛干过了隔壁班的顾宵？有空在这儿八婆鬼扯蛋，还不如去多学学多练练！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给沈郁之下战书！”

        听到了顾宵的名字，路过的夏子珩发出了一声嗤笑。

        孟骄以为夏子珩对他的话不满，不解地看过去。夏子珩赶忙摆摆手道：“不是笑你。诶，我说孟骄，你动不动就给人家沈郁之下战书什么的，我估摸着，都要战出感情了吧？”

        沈郁之闻言，侧头看过去。孟骄嫌弃地一把推开夏子珩道：“关你屁事，一边儿去。”说完，转身对着沈郁之，敲了敲搁桌上的战书，示意他看。

        沈郁之翻开孟骄给的战书，扫了眼，仿佛兴致缺缺，没有开口说什么。

        孟骄把沈郁之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有点得瑟，看样子，这把沈郁之没什么赢的把握，看上去扭扭捏捏的。于是，趁火打劫道：“怎么，怕输？大气点阿沈郁之，你看我，都输给你这么多次了，我可从来没怂过！”

        沈郁之皱了下眉，缓缓道：“我讨厌出汗后不能及时洗澡换衣服。四百米呢，会出汗。”

        孟骄觉得沈郁之烦透了，怎么这么多事儿，气呼呼道：“那你认输呗。”

        沈郁之想了想道：“我认输。”

        孟骄一口气哽住，一点都不爽，反而皱起了眉头。

        沈郁之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孟骄微蹙的眉头，认真问道：“我认输，你不开心？”

        太挑衅了！瞧瞧他说的，孟骄的理解是，沈郁之潜台词是我都认输了你简直给脸不要脸，还不开心？你以为你比得过我呀？孟骄恨不得对沈郁之重拳出击。

        “不行！”孟骄直接双手拍桌，支着前倾的身体，死死盯着沈郁之，像猎人盯着猎物，“你要跟我比！”

        沈郁之是坐着的，孟骄那姿势，几乎把他罩在胸怀里。沈郁之微微仰起脖子，让了步问道：“那你输了怎么办？”沈郁之是不爱运动，但这不代表，不擅长运动。

        果然，沈郁之觉得他孟骄会输！看不起谁呢？！小爷我明天开始每天早来学校半小时，去操场跑圈！孟骄咬牙切齿道：“我要是输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沈郁之微微眯眼，这人，真是有些耀眼。一天天都活蹦乱跳的，那么有朝气，那么有奔头地过着每一天。想要的从来不遮掩，已经挺优秀了还那么努力。就算付出这么多，当要一再面对失败时，也一点都不怕不让不退，真是够坚强。

        “我说真的，我如果输了，我认，你要如何便如何！”孟骄催促道。

        沈郁之点了下头道：“好吧。”说完，将孟骄的手写战书叠好，放进了书包。随后，将未拆封的粉色信封，丢进了教室后排角落的垃圾筐里。

        孟骄忍不住道：“那信，你都没拆，就扔了？不礼貌吧！”

        沈郁之疑惑道：“我看了信封封面，写信的人，我不认识，扔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骄觉得跟沈郁之是解释不清楚的了，因为能问出沈郁之那话的人，本身就有问题好吗？要是有女孩子给他塞情书，他肯定会看的，虽然他没喜欢的人，但他尊重别人的喜欢。

        说到情书这个话题，孟骄想到了件事。最近，他按惯例受老妈之托，晚饭后带她的小姐妹们跳广场舞，不寻常的是，他放包的地方，每次都会有一瓶饮料，次次还不一样。他都觉得是不是有哪个看他跳舞的姑娘暗恋她，偷偷给他留的。

        一直喝别人的不是个事儿，他得谢谢人家，请人家吃个甜品吃个饭什么的还回去。

        孟骄上了心，逮住了他以为暗恋他的人，然后，上心变伤心。居然是沈郁之。

        “怎么是你？是你每次留饮料给我？”孟骄一边擦汗一边惊讶问道。

        “怎么了，是饮料不好喝？”沈郁之倒是挺淡定的。没发现么就默默给，发现了么就发现了吧。

        跟饮料有什么关系，跟人有关系好吗？孟骄脑子里本能是那么反应，但喝人的嘴软，嘴上积德，好好回答投食人的问题：“都还不错。康师傅茉莉蜜茶最好喝。”

        “哦，知道了。”沈郁之记下了。

        孟骄觉得对话逐渐诡异，眼看沈郁之像是要走，条件反射般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沈郁之皱眉，感觉手腕处，孟骄的掌心汗滋滋的，掌心的湿热顺着脉搏传到心脏，怦怦作响，让人有些不自在。

        孟骄猛然想起，沈郁之不喜欢汗滋滋的，赶忙把手放开道：“诶，晚饭吃了吗？”

        “吃了。”沈郁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道。他每天都是家里阿姨给他做饭，吃完饭，他就会出来走走，习惯性走到广场，烟火气让他舒心。如果孟骄在，就给他带个喝的，如果他不在，那便到其它地方走走。

        “咖啡你喝不了，那爱吃甜食吗？”孟骄问道。

        “一般。”

        “烧烤呢？牛肉粉丝？酸辣汤？”孟骄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真难伺候！小摊的夜宵香是香，看这个连出汗都觉得不干净不舒服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去路边摊。

        沈郁之好像理解了孟骄的意思，于是道：“给你买饮料，我也是顺手，没什么，不用还。”

        “顺手？”孟骄挑眉，开玩笑道，“顺手投喂流浪狗阿？”

        “我没这么想。你觉得你像流浪狗？”沈郁之好奇地问。

        “所以阿，沈郁之，咱们得有来有往，我又不是流浪狗。”

        沈郁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道：“那明天，你给我带早饭。”

        “没问题。”孟骄爽快答应，“你有不吃的东西吗？大饼油条糍饭糕豆浆鸡蛋小馄饨？”

        “我吃不下这么多。”

        孟骄笑道：“我是给你范围选一选，有没有爱吃的东西，我可不想再把你吃吐了。”

        “这些我都可以吃。你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

        “行！”

        孟骄隔天起了个大早，提早了四十五分钟到学校，他要先去操场跑半小时，然后去学校对面早餐店给沈郁之买早饭。

        孟骄跑到倒数第二圈的时候，碰上了顾宵。顾宵是隔壁班的同学，跟夏子珩比较熟悉。夏子珩是个富二代，顾宵是夏子珩他爸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的儿子。孟骄跟夏子珩是发小，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中学这么一起过来的，所以夏子珩认识的人，孟骄基本都认得。不熟，但都是可以打个招呼的那种。

        顾宵的运动特长，在运动会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几步就追上了孟骄，一边跑还一边跟他搭话：“怎么突然来晨跑了？”

        “因为菜”孟骄跑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尽量言简意赅道。

        “哈哈哈，你哪里菜，菜的是夏子珩吧。那货要是有你一半觉悟就好了。”顾宵跑步说话都不带喘。

        “你跟他说去”

        “对了，我听说，你们班沈郁之的妈妈，得了精神病，被关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了。沈郁之他”

        孟骄猛得收势，缓冲几步停下，顾宵见状，跟着停了下来。

        “你听谁说的？可信吗？”孟骄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道。

        “学校里已经传开了，好像是有人在医院里看到了沈郁之去探望。我有叔叔在医院做管理，我问了下情况，不是造谣，确实有这个病例，详细的不能对外公开。”

        “我先走了。”孟骄说完，往教学楼跑去，跑到一半，还是先去了学校对面的早餐店，买上早饭后，才回教室。

        进教室后，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窃窃私语仔细听，就是围绕沈郁之妈妈的事的，还有人在小心询问精神病会不会遗传。

        孟骄看到沈郁之坐在座位上，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稍微松了口气。再定睛一看，沈郁之座位周围的同学，似乎都有默契般，跟他拉开了些距离。像是把沈郁之划为了危险分子。

        沈郁之像个教室里的孤岛，孤零零在教室一角，周围一潭死水。

        孟骄心里不是滋味，想也没想，一手提着早饭，一手拖着自己的课桌，往沈郁之那儿走去。弄出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大，班级里很多同学看过来，有些吃惊看着孟骄的举动。

        孟骄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放沈郁之桌上，然后没说话，低头把课桌挨着沈郁之的课桌，安放好。随后，大步向前走，又把自己前排的椅子和书包搬了过来。

        加了个孟骄，沈郁之原来的同桌觉得有点挤。孟骄非常贴心地指了指自己原来的位置道：“你可以坐那儿，离他远，离老师近。”

        原来的同桌脸一阵红一阵白。

        孟骄不再理其他人，自顾自道：“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沈郁之，找他的弱点，想办法赢一次了。真好呀。”

        “孟骄，你还不知道吧？沈郁之他妈妈”前面的同学觉得孟骄这反应有些夸张了，以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道。

        “我知道。”孟骄打断道，“管好你妈妈吧，你成绩是有多好，有空管别人妈妈如何如何？”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了。

        “谢谢。”

        夹杂着上课铃声，孟骄好像听到沈郁之说了这么一句。

        “趁热吃早饭，我才买的。”孟骄侧头，看着沈郁之拿起糍饭糕咬了一口，于是问道，“好吃吗？”

        沈郁之点点头：“很好吃。”

        孟骄放心地转头看黑板，看着老师站上讲堂。心里想着，沈郁之能吃得下东西，还好，心态没崩。

        沈郁之想，如果去孤岛，只能带一样东西，他或许会带上孟骄吧。当然，是如果，他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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