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准备

嫦娥和哮天犬返回大营时，却见杨戬独自一人站在外间。

        哮天犬自是激动，他冲到杨戬身边，一边兴奋地围着杨戬转悠，一边开心地对杨戬不知道说些什么，杨戬闻言一笑，好似云破日出的那一缕光，驱散了连绵雨雾带来的沉郁。

        落后几步的嫦娥嘴角噙笑，与杨戬隔雨相望。

        天地广阔，光阴渺渺，此时此地，惟此人矣。

        “此去妖域，仙子辛苦了。”杨戬的语气温和，面容的平静却掩盖不了眼底的关切。

        嫦娥含笑颌首，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倒是哮天犬精神还没恢复便又陪着我劳累奔波，嫦娥很是感激。”

        哮天犬早就机警地溜回帐中，他虽不通□□，但身为杨戬最贴心的伙伴，对杨戬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既然主人喜欢嫦娥仙子，那他自然要帮主人。

        谈情说爱嘛，两个人天天说话，不就有感情了？

        杨戬回身看向营帐，神情骄傲，目光中又带着怜惜，沉默良久才转回身子看向嫦娥，他抱歉一笑，做了个相请的手势，道：“看仙子神态，此行必定大有所获，不如先进去，想必辛天君也等急了。”

        嫦娥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跟着杨戬进了主帐。

        看到嫦娥眼角带笑地进来，辛天君心中大定，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仙子可是找到破解之法了？”

        嫦娥将岐骜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两人，又道：“若要日月同辉，恐怕还需要玉帝的手谕才能调动金乌，而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黄河水患，老树生长的动静瞒不过宓妃岐骜，若他们想乘我们不备借水势突出重围，我们难免会顾此失彼。”

        在回来的路上嫦娥便一直在思索，若是连续七七四十九日日月同天，凡间必定会阴阳失衡，届时鬼蜮横行妖孽丛生，对三界造成的影响不啻于这场黄河水患。可现在黄河的局势危如累卵，天廷与凡界若一直被动应对，很快便会造成大乱。

        嫦娥的忧虑杨戬与辛天君又怎么想不到？但现在形势岌岌可危，容不得他们再寻找一个万全之策，杨戬正色道：“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尽量准备万全。我这就上天面禀玉帝，让天廷加派人手增援，冥府那边也该早作准备；劳烦辛天君派人走一趟汤谷；妖域来客不知何时才能到大营，就有劳仙子在此等候；营中其余人等，除却沿岸看守，都去凡人聚居地开渠引水。”

        辛天君领兵是把好手，但对于这些事务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见杨戬处理起来驾轻就熟条理分明，佩服之余亦无他话，领命后阔步出帐。

        杨戬也不敢耽搁，他走到嫦娥身边，说道：“我会让哮天犬去趟华山请三妹前来相助，预计明日便会到此，到时还得麻烦仙子。”

        “真君客气了。”嫦娥莞尔一笑，与杨戬走出大帐，看着马郁林领了辛天君的令牌向东而去，说道，“真君此去天廷，不妨去趟药王殿，水患之后恐生疫病，我们若能提前防备，也能减轻生灵苦楚。”

        “仙子心细如尘，我记下了。”杨戬眼眸带笑地看了看嫦娥，飞身往九重天而去。

        刚下令让马郁林去汤谷的辛天君回身便正好看见杨戬动身离开，他走到嫦娥身旁，透过细密雨幕，望向天穹赞叹道：“这杨戬看起来年纪轻轻，还真有些本事。”

        嫦娥赞同地点点头，说道：“真君心思缜密指挥若定，今次情势如此复杂紧迫，真君的应对依旧有条不紊思虑周祥，嫦娥自愧不如。”

        辛天君哈哈一笑，说道：“仙子之能，我等亦是望尘莫及，又何必妄自菲薄？”

        嫦娥浅笑不语，转身入帐，只辛天君仍站在雨中，自言自语地暗道：“若有这样的人才加入，追捕隐神之事便能早日了结吧……”

        不出杨戬所料，第二日傍晚，杨菡便到了大营。

        见过辛天君后，为了不耽误他处理军务，嫦娥便唤来云驾，沿着河道向杨菡解释如今的情形。

        黄河之事杨菡早有所闻，但她却不知此间情势竟如此凶险，连日大雨早已让黄河水位不断爬升，下游部分早已变成地上悬河，虽然目前尚能控制，可一旦决堤，必定死伤无数。而连续降雨引发的山洪更是难以预防，就在两人返回大营的路上，便遇到一起山洪爆发，虽然她二人奋力阻止，但无情洪水依旧吞没了不知多少生灵，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可绝望的是，这些生灵并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享有这样的幸运。

        两人心情郁郁地回到大营，杨菡望着陷入茫茫雨雾中昏暗天穹，忽而说道：“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水患，那样的场景我如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惊胆战。”

        嫦娥走到杨菡身侧，轻声叹道：“说是天灾，实乃人祸。你我各有本事，却也只能看着他们陷入苦难束手无策。”

        杨菡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但人定终能胜天。”

        嫦娥回头看向杨菡，她笑容温和，眉眼间却带着笃定的傲然，那种视万千险阻于无物的自信，与杨戬何其相似，纵使平日行事各有不同，但这番心性气魄，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这几日大营可谓是门庭若市，每日都可见各府仙卿的云驾，杨菡在来的第二天便领着几人去沿岸巡视救助灾民。辛天君为方便日后迎敌，便在黄河上游寻了处渺无人烟的地段重新建了座行营。这接待来使的任务便顺理成章地落地留在原地等候妖域来使的嫦娥身上，这可真是让嫦娥倍感不适。

        好在杨戬终于从天廷回了大营，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二十八星宿的星君及冥府崔珏，众仙来不及休整，便开始商讨处理水患事宜。

        虽然追捕宓妃是辛天君挂帅，但处理水患之事玉帝已经交由真君殿全权处置，因此此次众仙的任务，皆由杨戬指派。

        冥府及东方七宿、北方七宿巡视黄河流域，救助灾民的同时，处理阴司精怪作乱事宜；四海龙王及西方七宿、南方七宿疏通河道、开渠引水，缓解水情；真君殿众及雷部众将沿岸驻守。

        讨论了整整一夜，个中细节才全数确定。既领了命，众仙便奔赴黄河各处，方才还人声鼎沸的营帐中霎时寂静无声。

        杨戬很久都没有这种耗尽心力的感觉，他不断思索是否还有遗漏之处，又记挂着一直未到的金乌和妖域来客，心中总是无法平静，索性靠着椅子敛目沉思。

        直到全身被一股柔和的清光笼住，杨戬这才觉得一直绷紧的身子松快几分，他眼也不睁地笑道：“宝莲灯叫你这样用未免暴殄天物。”

        杨菡听说杨戬回了大营便兴冲冲地来找他，谁料进帐就看到他疲惫地坐在沙盘前，她几乎从未见过自己二哥有过这么心力交瘁的时候，杨菡心疼极了，脑中只想着让杨戬好受些，哪还能想到那么多？

        “宝莲灯是守护三界众生，二哥也是三界众生，有何不可？”心疼归心疼，杨菡嘴上可不认输。

        杨戬失笑地摇摇头，睁开眼看着走近他的杨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无恙后才问道：“你去这一趟，情形如何？”

        杨菡柳眉轻蹙，担忧地说道：“情形不太乐观，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雨，河水越涨越高，老百姓担惊受怕，纷纷逃离家园，凡间朝廷有的管，有的放任自流，有些人趁机妖言惑众，不断引发骚乱。二哥，若是再不让这雨停，就算没有水患，也会起战乱的。”

        这些事杨戬又岂会不知？可是如今他们也只能按着计划一步步的来，他们虽是仙，却并没神族搬山填海的神通，更何况令三界纷乱的源头，不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族吗？

        一想到很快就要驱使日月同天四十九日，这样的异象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恐慌。

        就在兄妹二人闲聊之际，忽听帐外来报，金乌已经到达大营。

        这个消息令杨戬心中一喜，他快步走到帐外，还没看到金乌，却听到星徵笑嘻嘻的声音。杨戬循声望去，星徵与嫦娥站在一处，看到他出来，正热情地冲他打招呼，金乌站在星徵身后，背着身子看着远处的黄河，对身旁的动静恍若未闻。

        看到星徵与金乌都在，杨戬万分庆幸他提前让杨菡来了大营，若是他没记错，这两人可是水火不容。

        杨菡跟着杨戬走出营帐，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被星徵一把抱住，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唧唧地撒娇道：“三娘，我好想你，金乌他老是欺负我。”

        杨菡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星徵的背，下意识地看向金乌，却见金乌沉着脸一直瞪着自己，杨菡只觉莫名其妙，别过头不去理会他。

        星徵又抱着杨菡絮絮半晌，金乌终是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星徵身后，拉着她的手臂便将她从杨菡怀中扯到自己身旁站好，语带薄怒地低声喝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杨菡本想上前喝斥金乌，星徵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斜睨着金乌，恶狠狠地说道：“不想看就别看！说好的我们互不干涉，你别以为我脾气好就不会生气！”

        金乌冷笑道：“你要是脾气好，这天底下就找不到恶人。”

        “金乌！”星徵气得牙根痒痒，她捏着拳头移到金乌跟前，气急败坏地凶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前几次都是我给你面子！”

        金乌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那你可以试试不给我面子，看看谁是赢家。”

        眼见星徵的火气是真的被金乌激起，未免两人真的在这儿大打出手，杨菡赶紧上前拉着星徵说道：“我最近遇上很多好玩的事儿，走走走，你听了保准觉得好笑。”也不管星徵怎么挣扎，杨菡使劲拉着星徵进了她的营帐。

        杨戬也适时地上前见礼道：“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入帐稍事休息。”

        金乌的目光一直跟着星徵，直到看见她和杨菡进了营帐，这才看向杨戬，不冷不淡地回了个礼，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必了，我们立刻开始。”

        嫦娥一直站在远处看着星徵和金乌斗嘴，见星徵和杨菡离开后这才上前，听到金乌的话，语带歉意地说道：“殿下可能要稍待片刻，妖域来使还在路上，大概还有一两日才能到。”

        杨戬在一旁适时补充道：“雷部辛天君在上游三百里处设有行营，殿下若是觉得此处吵闹，亦可到那里休整。”

        金乌皱眉想了想，说道：“不用，我就在这儿。”

        杨戬也不勉强，唤来一旁的侍卫，带着金乌去了他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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