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宫务处理

星徵才走出真君殿，便迎面撞上急匆匆从云头落下的哮天犬。她看着神色匆忙的哮天犬，好奇地问道：“小狗儿，你这么急去哪儿？”

        哮天犬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星徵，但“小狗儿”这个称呼，三界内只有一人会这么叫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佯装生气地“汪汪”叫了两声，板着脸说道：“小花仙子来了呀？”

        “都说了我是星花星花！不是花！”

        “那不还是花吗？你叫我小狗，我叫你小花，多公平。”

        “你！”

        两人就这么站在真君殿前，怒目圆睁地对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样子。可对峙不过一息，两人便“噗嗤”着笑出声，方才的一幕不过是两人惯用的斗嘴段子。哮天犬笑嘻嘻地上前，行了个礼问道：“星徵仙子好久不见，见过我家主人了吗？现在要去哪儿呀？”

        星徵双手背在身后，同样满脸笑意地回道：“才从里面出来呢，正打算去看看三娘，杨戬弄了个新鲜玩意让我喝，说是三娘喜欢。那味道奇奇怪怪的，我得去找三娘问问清楚，是杨戬故意作弄我呢？还是他技术有问题。”

        哮天犬一听就知道星徵说得是什么，他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又上前一小步，仿佛找到知音一般诉苦道：“三娘说酒喝多了伤身，这个茶好。我喝了几次也没察觉哪里好，味道还比不上酒呢！但主人喜欢，天天喝。而且……”哮天犬顿了顿，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听见，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三娘泡的味道确实要好一些……”

        “哮天犬！”

        一道熟悉的喝声从殿内传来，惊得两人身子一抖，各自跳开两步远。星徵回头一看，杨戬冷着脸从殿内缓步而来。她与哮天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讪笑出声。

        很快星徵就反应过来，止住笑脸嘀咕道：“我怕什么啊？”

        杨戬自然听到了星徵的碎碎念，他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未显。杨戬看着哮天犬，慢慢地走近，缓缓问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没……没有啊！”哮天犬脸上满是被抓包后的心虚，他瞟了杨戬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和星徵仙子在、在品茶呢！”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哮天犬突然蹦出来这么个词。

        本来就是装个样子的杨戬立刻就被哮天犬逗乐，他轻咳一声，勉强收住笑容，问道：“交待你的事情办好了？”

        哮天犬一脸如梦初醒的神情，连连点头说道：“主人，她回……”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本还脸带笑意的杨戬神情一滞。他望着上空，面沉如水，目光似炬。哮天犬顺着杨戬的视线望去，刚好看见嫦娥的背影消失在云端。

        同样注意到嫦娥的星徵却疑惑地说道：“咦？这位仙子好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杨戬一直望着嫦娥离开的方向，听到星徵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见过。”

        星徵偏着头想了许久，恍然大悟道，“是她！那次在昆仑帮咱们解围的那位仙子！”

        杨戬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忽然笑道：“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报她的''恩情''了。”

        满腹心事的嫦娥一踏进广寒宫便见到迎上前的玉绫，嫦娥脚步不停，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回禀宫主，没有什么大事。”玉绫恭谨地跟在嫦娥身后，一边走，一边将嫦娥离宫这些时日广寒宫内的事务快速且简略地进行汇报。

        “……各处仙家送来的贺仪我都已经登记入库，大部分的回礼都已经送出，只是有些需要宫主过目，名单我已经整理好，大致有……”

        “……礼司送来了您的朝服礼册，请您过目……”

        “……几处仙府递来拜帖，邀您过府一叙……”

        ……

        拉拉杂杂地说了一路，到进殿都还没完。嫦娥听得是头昏脑胀，抬手制止了玉绫的汇报，回身看着面露不安的玉绫，无奈说道：“我说过，宫内的事务由你全权处理，不用过问我，你就依着天廷的规矩处理就好。”

        玉绫一愣，立刻应道：“好的宫主，我明白了。”

        嫦娥转身走到书案前，从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拿出来一枚令牌递到玉绫眼前：“我不知道天廷有没有掌令这个职位，但从此刻开始，你便是广寒宫的掌令。”

        玉绫惊讶地瞪圆了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地说道：“宫主，玉绫才资低微，恐不能担此大任，还望宫主三思。”

        “那你推荐一个做得了的。”嫦娥不以为忤，从善如流地说。

        “这……”玉绫急得是满头大汗，事发突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

        嫦娥静待几息，见玉绫只是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句囫囵话，便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没有，那就由你来做，你是广寒宫的仙侍长，宫令交给你也是合情合理。”见玉绫还是浑身抖如筛糠，嫦娥无奈地补充道：“日后有合适的人员我再另行处置。”

        话说到这份上，玉绫便知嫦娥心意已决，自己若是再拒绝，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她颤巍巍地起身接过仿若烫手山芋般的宫令，战战兢兢地谢恩。

        看着玉绫惊恐的模样，嫦娥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再说明白一点，以免自家这个仙侍长在那儿自己吓自己：“玉绫，我知道在天廷……不，在仙族，恩威并施都是极其常见的御下手段，但我说由你全权处理宫务并不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决定。”

        嫦娥顿了顿，继续说道：“坦白说当日如果站出来的是别人，那么今日在这里听我说话的就不会是你。但既然此刻接过广寒宫令的是你，你就无需多虑。”

        说完这些，嫦娥平静地望着玉绫，耐心地等着玉绫的回答。

        玉绫心中很是忐忑。

        一开始她确实很激动，甚至有些飘飘然，她自认为就资历而言，做广寒宫仙侍长她完全能够胜任，在嫦娥没到广寒宫之前，这宫务不一直都是她在主持吗？

        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几乎整个三界的神仙都送来了贺仪，甚至还有许多如雷贯耳的仙家递来拜帖邀请嫦娥过府一叙，如果说这些应酬尚在玉绫能力范围之内，那每日登门拜访的仙家才真是让她头大如斗。这些来客或许名气地位不显，但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仙娥能随意打发的。她不知道这些大人物们是嫦娥的好友还是旧敌，是上门叙旧还是表面客套。

        玉绫自觉作为广寒宫的仙侍长，言行都代表嫦娥代表广寒宫，若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让客人们感觉到怠慢，说不定还会给嫦娥以后的工作带来困扰，这是绝对的大忌。

        所以每一日玉绫在吃力地应付之余，便是期盼自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上司快快出现。

        至少也给她一个了解新上司的机会吧！

        现在，机会有了，机遇也来了，就像天降馅饼一般猛地砸在她头上，让她回不了神。

        在嫦娥回来之前玉绫觉得已经想通了，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这样：管好宫内的日常事务，配合上司维护与其他仙家的交情，上司交待了什么事情自己跑跑腿传传话，若是日后和上司关系近一些，帮上司做点冒些风险的事情，至多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谁曾想，从今日起，自己居然就是一宫掌令！

        按惯例，天廷每处都设有仙侍长、掌令两个职位，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帮着主司处理各种事务。毕竟神仙们天性不喜拘束，且大多不耐处理修行外的繁杂俗务。散仙们倒罢了，但在天廷就职的神仙却不得不处理这些杂事，否则当有事找上门而人不在时，难道就搁在那儿等着吗？

        但从没听闻有哪宫哪殿的仙侍长和掌令都由一人担任，这是数十万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叫玉绫怎么不惊慌！若说她是嫦娥的心腹爱将她也认了，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是上司对自己能力和品行的认可。

        可她偏偏不是啊！她和这位新上司真不熟！

        一想到日后自己将会代表嫦娥出席各种大大小小议事，甚至还有上朝奏事的资格，玉绫就觉得头嗡嗡作响，自己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这嫦娥仙子，真的就这么放心她？

        玉绫偷偷地抬眼，却不想对上嫦娥平静得让她害怕的视线，赶紧低下头。心中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能得宫主的器重，是玉绫的荣幸，只是玉绫见识浅薄，万一行差就错，丢了仙子的脸面，玉绫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嫦娥有些气馁，她以为她说得够清楚，这丫头怎么还是这副反应，自己都已经明白说了让她放开手去做，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沉吟片刻，嫦娥坐到书案前，从案头几摞册简上随手拿起一本粗略翻了翻，扭头问道：“这些就是你开始说需要我过目的东西？”

        玉绫抬头扫过嫦娥手中的册子，点点头答道：“是的，还有一些事务性的奏报也放在一起，待您批阅。”

        随着玉绫的话语，嫦娥又随手翻看几卷书简，见其中都按着事务的紧要程度一一罗列，每一条都简要写明事由、涉及的人物、处理的结果或者建议，有前例的还简要地进行了说明，部分可能会产生争议的事项还细心地在最后注明相关缘由及可能造成的结果。

        细细看完一卷，嫦娥对眼前这小丫头的能力是由衷赞叹，换作是她自己，也做不到像玉绫这么妥帖。

        嫦娥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玉绫的能力放在广寒宫都只能说屈才，她应该要有这个自信。

        “玉绫，从此刻开始你我之间并不是上下级，你是我的战友同袍，我向来信奉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有效沟通是消弭祸患最好的方式，嫦娥既然决心放权，便打定主意要让接手的人安心掌权，以免留下隐患，造成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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