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漠然长街

一处繁华街市。

　　“你确定这条路真的是前往龙楼山的吗？”洛老有些疑惑地问道，“且不说那老人说的江神山是不是真的在龙楼山上，仅仅是这一路上的风景我就觉得很是诡异啊。”洛老盯着路上的那些行人和摆摊的商贩说道。它们这一路上走过来没这么发现什么人们居住的地方，但是在路过一处山林的时候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条肉眼看不见尽头的长街，入口的位置还弥漫着一些硝烟的味道，就像是这个地方刚刚被大量的火药轰炸过一样。

　　再看长街中的人群，黑色的条纹像是毛虫一样在那些商贩的脸上爬行，来往的行人脸上也像是被刻下了标记一般，虽然他们的走路姿势和面容相貌都很正常，但是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是冷漠和空洞，这一条街上虽然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繁华之景，但是却没有一个行人发出声音，大家仿佛都互相不认识一般，都在很认真地赶路，而有的人虽然站在了别人的摊位前面，但是也没有出声说任何话，而是自顾自地翻看那些商品，摊贩自然也是不管不顾，两个人就在这样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是视线交流的情况下完成了交易，有些顾客则是看了看那些商品没有购买就离开了，老板一点挽留的话都没有，甚至连推销自己货物的打算都没有。这样就导致了有些摊位前面挤着很多人，而有些摊位则是无人问津，甚是可怜。但是这两种摊位的老板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看着任何人都是了无生气的眼神。

　　直到“乌夜啼”和黄佳佳的到来，吸引了那些摊贩的目光。在黑气和黄佳佳刚刚来到这条街道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些外来之人。黄佳佳本就没什么与外界的人类相处的机会，所以她在看到这阵仗的时候有些惧怕地躲在了洛老的后面，有些心悸地看着那些面容不善的摊贩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而洛老则仍然是悬浮在空中，它有些惊讶地发现此处的人群居然不只是在看着有着实体的黑气和黄佳佳，也在盯着它这团灵魂虚体，这让洛老愈发好奇这些人的身份。一般来说有两种人可以看到灵魂虚体，一种是修为到达了一定层次的修士，例如黑气，已经修为到了一个较高的层次，远远高于许多凡俗目光的人类，又有乌夜啼的右眼作为辅助，自然可以从虚空中看到它的存在。而另外一种就是具有特殊天赋的人，这种人天生具有看透一定程度迷雾的能力，能够从虚无之中看见实体，而且这种人往往可以看到甚至许多修为较高的修士都看不见的东西。这种人很是适合修炼破术强者这一条道路，修行破术之法往往是先天的天赋大于后天的努力，有了天生的能力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十分顺畅，例如曾经元灭公认的四大破术强者之一的杜秋娘，她本就是天生灵兽中的碧蟒，一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具有看穿大部分迷雾的神奇功效，这也使得她年轻修炼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上了破术一道，她的能力和碧蟒可以让许多幻境失效。而这种天生可以看到虚无的人则是修行破术一脉的最好人选，例如黄佳佳，她也是能够看到洛老的。

　　但是洛老看到这些人明显是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心神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自认为已经身经百战，见过数不清的诡异事物，也斩杀过大量的凶兽异物，但是在看到这些摊贩和来往人群的眼神之时还是忍不住内心畏惧了一下，虽然这些恐惧的感觉很是微弱，但是却萦绕在洛老的思维之中久久不能消散。

　　这三个人之中最淡定的莫过于黑气了，或许是因为它自身体质的原因，它对于这种带着一丝诡异和邪恶且让人有些不适的地一直不是很排斥。只见它在将手臂伸展在半空中用力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借着乌夜啼的嘴巴打了个哈欠，这些类似人类的动作浑然天成，行云流水，黑气现在控制起乌夜啼的身体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它将手臂放下，轻轻搭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丢下身旁的黄佳佳和洛老独自走到一处摊贩面前，拿起了货架上的一件物品说道：“这玩意多少钱啊？”它拿起的是一张类似某种猛兽身上的皮毛，上面似乎还带着红色的血迹，还能从表面嗅到血腥味，还能从上面听到异兽被剥皮的时候发出的哀嚎声。黄佳佳走到了离“乌夜啼”只有几步的地方，她没敢走过去，只是这样站在后面看着那张毛皮，她的感知力本来就比常人敏锐，否则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看见洛阿飘了。她自然是不敢靠近过去观看的，远远地感知到这是件可怕的东西之后，黄佳佳的脸上露出了苦涩和恐惧的表情，她的心里在想怎么会来到了这种地方啊。而洛老在“乌夜啼”的身后看到了那张毛皮，也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它的本体斧刃已经斩杀过许多邪恶的生灵，也沾染了不少猩红的血液，但是在看见这张毛皮的时候它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洛老已经许久没有闻到如此浓重的血腥气息了，连它都有些不适。

　　但是黑气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用乌夜啼的手拿住那张毛皮，甚至还能左右翻看，毛皮上面的血液就滴落在它的脚边，但是黑气无动于衷，反而还是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欣赏着那张毛皮。看着那个摊贩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根本不回答问题的时候，黑气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后它用手掂了掂毛皮的重量，然后举在老板面前说道：“我看你的这张毛皮也不是特别重，我又是真心想要，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用两块金银和你买吧，你看如何？”

　　毛皮的售卖者听着黑气的说明和比划，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身体连微微颤动都没有一下。黄佳佳的恐惧有一部分化为了好奇，她从乌夜啼的背后探出头看着那个老板，他的脸上画着许多黑色的花纹，特别是脸颊和下巴的部位，有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而眼皮上面两颗瞳孔般大小的黑色圆形花纹，它们也十分严格地待在老板的眼皮上面一动不动，一般人的话即使身体可以保持静止，脸上的器官也一定会有些许颤动，特别是随着眼珠子的转头和眼神的变化，眼皮部位极其容易发生颤抖或者是上下移动。但是这位摊贩没有，准确地说他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在那里站着，双手环抱于胸前，漠然地盯着手里拿着毛皮的黑气。

　　黑气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它看着不做声的老板，忍不住将手中的毛皮一把扔了出去，就在毛皮快要接触到老板的脸上之时，他终于开始动了，这个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将它横在自己脸的前面，然后一把将毛皮抓住。但是毛皮之中还被黑气给灌输了一定的力量，老板的手掌在接触毛皮的一瞬间便发出了一声“砰——”的巨响，把黑气身后的黄佳佳都下了一大跳，她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动手了，好像也没发生了冲突啊。

　　老板将手中的毛皮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然后“啪嗒”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将其又放回了原位，甚至那些由于黑气和老板的力气碰撞而引发的小型爆裂溅出的点点血迹都被老板刚才旋转毛皮的那几圈给重新接了回去。似乎又重新落回了血迹本来应该在的位置，黄佳佳有些看不清楚了，虽然她的眼力很好，但是记忆力却不太行，她只是恍惚间看见了毛皮不但回到了原位，而且连样子也恢复了原状，至于这是否真的成立她就不太敢确定了。

　　在老板将那张毛皮重新拍回货架上的时候，黑气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而后它在老板还没将自己的手从毛皮上面拿开的时候一把又抓住了毛皮的一脚，想要再将其撕扯过来，但是这次老板却阻止了黑气的行为，他死死地抓住了毛皮不让黑气松手。黑气脸上笑意更盛，从刚开始他就没将这故弄玄虚的老板放在眼里，现在他居然敢先行出手阻拦自己，那就别怪黑气不客气了。

　　黑气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对着前方一掌击出，少许的黑气附着在它的手掌之上，虽然看似微不足道，得努力点才能看清楚那些黑气的存在，但是就连黑气身后的黄佳佳都感受到了这一掌之中蕴含的威势。这一掌直挺挺地击打向老板的胸口位置，他当然也不傻，也用自己没有扯住毛皮的那只手抵挡黑气的这一掌。

　　“砰——”这次的声响比刚才的毛皮声音还要巨大，黑气继续微笑地看着那老板，此刻虽然他的面容还是冷漠，但是手臂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而后在“咔嚓”一声之后从手掌处轰然碎裂开来。裂纹一直蔓延到了老板的手臂位置才稍微有停下来的迹象，老板的血肉湿哒哒地落在地上，鲜红色的血液溅射得到处都是。黄佳佳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脸上除了惊讶就是恐惧，随即她感觉身体微微有些不适，仿佛感觉自己的手臂也开始疼了起来。

　　面对这样本该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那位老板却像是没事人一般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不是自己的手臂被轰断了，而只是自己身上的一根头发丝碎裂掉在了地上。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是老板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另外那只抓住了皮毛的手。黑气用力地撕扯了一下毛发，虽然老板还是不愿意松手，但是毛皮是脆弱的，它被两人撕扯开来，一半留在了货架上，一半则是在黑气的手中。

　　黑气在原地稳稳地站定，缓缓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手上已经隐隐约约有碎裂迹象的毛皮，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它看着还有一部分毛皮留在了老板身上，心中的古怪心思隐隐作祟，贪婪覆盖了黑气的心神，它忽然极度渴望得到那剩下的半张毛皮。更准确地说它是对于老板的冷漠和故弄玄虚很是厌恶和不耐烦。正当他将黑气覆盖在手掌的指骨之上准备再次用一拳了结老板的生命之时，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扶住了黑气的手臂，限制了黑气的出拳，感受到自己的动作受到了阻拦的黑气心中有些惊讶，还没等他回身阻拦，一道稚嫩的声音便从黑气的身后传来：

　　“怎么来到了漠然长街火气还这么大啊，抢夺物品也就罢了，怎么出手伤人之后还要痛下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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