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流水线
场间不下三十台蒸馏器，加上这茅草屋，在农业社会环境下，慕容朵不相信桓玄能一夜整出这翻动静。
这桓玄却是好心机，早早作着准备，这是给自己和大家亮剑呢。
今天来的除了香楼的慕容朵几人就是王谢子弟，刘裕只能算个添头。
王挥之冷笑道：“桓兄好手笔，香楼占得先机却无半点优势。”
桓玄打个哈哈笑道:“挥之怎么尽说胡话，这桓坊有我也有朵姑娘的，更有你王谢两家的份。”
对于王挥之这个徒弟，慕容朵说不上失望，对方无心官场，无意商场也就在慕容朵的意料之中。
桓玄善于经营，有枭雄之姿，是慕容朵给出的评价，怪不得会被桓温命为接班人。
桓玄却是是建康城的一时翘楚，少有令名便是一步一步经营出来的。
桓玄被时人评价为建康官场的苍蝇，因为桓温的缘故，谁见到都退避三舍。
但是桓玄依然用尽各种方式，想在建康上流社会发出声音，文坛，香楼，逸林风雅。
曾经上过一道极有意义的疏章，《公文用书疏》，其中介绍以纸替换竹简作为政府公文诸多好处。
虽然被朝廷以各种理由拒绝推广，但是在民间却是得到极大认可。
所以桓玄能举一反三，将蒸馏器运用到流水线上，慕容朵吃惊中多了些佩服，古人智慧还是很有可取之处。
慕容朵说道:“听闻桓兄聪慧无双，今日一见果真让姑娘大开眼界，流水线的举措势必大大增加女儿娇酒的产量。”
桓玄好奇道:“朵姑娘如何知道这套设施是叫流水线？我本来还在几个名字间犹豫，既然姑娘说了，咱们就定下这个名字吧。”
慕容朵心中惊怖，这尼玛太bug了，流水线的名字都被人家想出来了。
慕容朵手扶小腹，不好，前列腺疼，不对啊，老娘哪来的前列腺。
“师傅你怎么啦？脸色苍白，哪里不舒服？”王挥之紧张道。
慕容朵摆摆手，缓过一口气道:“桓兄，如此之前的利润分配恐怕不合适，毕竟流水线及一切人物力都是桓府操办。”
谢琰、王沐之等人各自点头认同，谢琰说道:“我谢府让出半成算是桓府的苦劳。”
于是桓坊利润重新分配，慕容朵两成，王谢各一成半，桓玄独占五成。
桓玄见目的已经达到，稍稍推诿一下，很自然的接受新方案，看待慕容朵的脸色也变了变，这个女人的见识太厉害了。
流水线似乎也在慕容朵的预料之中，此女子识进退，善取舍，搞不好就是生平大敌。
众人看过桓坊，又转到桓府内做客。
桓府豪奢，这是慕容朵第一次见识世家底蕴。
马车绕围墙而走，从后山回转内园，也就一纵一横两道墙，慕容朵估摸着最少走了数里地。
南朝繁华，慕容朵姐弟也只听其名，来建康日短，没机会也没门路走窜各家宅院。
慕容冲眼露新奇，一路探路打量着院子，慕容朵也没好到哪里去，后世见过的苏州庭院哪里有现下的身临其境。
庭径婉转，曲延向前，桓府西临东城府，西靠青龙山，北面是皇族宅邸。
其院有亭名为端亭，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桓温权重时，南显国群臣畏之如虎。
只有谢安一个人整装正冠，坦然在亭中面见桓温。
谢安端坐于亭面不改色，端楼之名由来大致如此。
慕容朵叹道:“风流丞相到底有多风流，真想一见上一见呢。”
“可惜无酒，这样建康名酒给女儿娇提鞋都不陪，如果现在就有女儿娇的话，我等不妨雅敬端亭。”桓玄扫过一眼桌上的佳肴叹道
慕容朵急忙反驳道:“烈酒有什么好喝的，烧肚子，西域有酒其名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她可不愿意以后的日子每天被人逼着喝烧酒，前世的日子想想就是噩梦。
现在掐掉烧酒的氛围，守住坚决不喝女儿娇的底线。
到底是北府军一线将领，谢琰显然听过葡萄酒的名字。
“葡萄酒？传闻是西域有一种奇果名叫葡萄，外观晶莹，味道甘美，入口即化，不知朵姑娘说的葡萄酒可是和这葡萄有关？”
慕容朵点头道:“不错，这葡萄酒就是由葡萄酿造而成，不但味美甘滑，而且是盛夏的消暑良品。”
“可惜葡萄已经在汉时失传，如果有此异果在，制出葡萄酒非是难事。”
虽然慕容朵对异国这个名字嗤之以鼻，后世平头老百姓都能吃土的葡萄，成了这个时代的奇珍异果，但是人要入乡随俗，只能勉强接受异果这个称谓。
桓玄排解道:“有了女儿娇，诸位就知足吧，莫言得蜀望陇贪图葡萄酒。”
如果说桓玄这一番话是警世良言，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慕容朵惊掉大牙。
“我打算将桓坊的规模扩大十倍，如此才能与香楼争雄。”
王沐之率先出口:“灵宝，不可，大家都知道酿酒费粮，十斗粮五斗酒，经蒸馏后只余一斗女儿娇。”
桓玄表字灵宝，王沐之特意改用亲腻的称呼，不用多说，众人已经知道酿制女儿娇到底有多费粮。
山涛能一天喝酒八斗，周顗喝十斗，也就是后世的三十斤和四十斤，多几个山涛、周顗的话，岂不将半个显国喝掉。
慕容朵笑道:“沐之兄算的错了，低度酒山涛喝一天都喝不醉，女儿娇一斤就醉，如此算来反而省粮。”
单从算术上说慕容朵半点没错，但是人的酒量岂是能算出的？现在一斤量，半年后可能就是两斤量三斤量了。
不过经慕容朵一算，王沐之虽然觉得还是不妥，也不再继续反对，桓坊扩张的调子就这样被桓玄定下了。
在场众人被桓玄的手笔惊艳道，就连慕容朵这个后世人也是赞赏有加。
众人丝毫不知道香楼有何动作，而香楼行事一直云里雾外，众人也就觉得可以轻松满山过海。
香楼主事人一直只有一个刘春来，执行者从来都是胭脂。
另一个大花魁云容因为性子的原因，从来只是摆设。
不管是楼内的业务，还是应付高级客人，云容从来一个面孔，没什么热情也没什么寒意。
慕容朵不知道香楼的机制，其实香楼远不止慕容朵和云容认识的模样。
刘春来引领香苑，下设两大花魁作为明面上的人物，胭脂、云容构成一实一虚。
下面再设暗部和明部，暗部没人知道，明部就是明面上的香楼。
此时的独楼里，两道身影一站一坐，俨然是胭脂和刘春来。
站着的胭脂躬身对刘春来汇报着工作，脸上带着欣喜道:“刘妈，蒸馏器已经全部派发下去，收到蒸馏器的，有些是我们的人，有些只是寻常人家。”
如果慕容朵在这里听到这番话的话，保不准还要大惊一次，这不是后世的作坊模式。
说不得又要对古人敬重上几分，小小蒸馏器就引出后世资本市场的天才发明。
小作坊模式和流水线模式，两个模式说不上优劣，但都是资本繁荣的雏形。
刘春来点头道:“很好，胭脂你办事越来越得体了，另外适可而止吧，以后多跟朵儿亲近亲近，香楼就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胭脂错愕，跪地谢罪道:“刘妈饶罪，女儿只是瞧着口红小巧，才生下据为己有的私心，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春来脸色瞧不出半点感情，淡然道:“叫你跟朵儿亲近点是为了你好，我总感觉这丫头给人的惊喜，不会只是这些小打小闹。”
胭脂退下，刘春来喃喃道:“胭脂心气高，希望她能听进去吧。”
“慕容朵啊慕容朵，要是能早个十年碰上你，说不定我们能成就一段师徒良缘”
桓府，府后小径陪衬流觞，老套的曲水流觞，老套的颂古讽今。
王沐之等人却是乐此不彼，丝毫没注意到两人起身。
慕容朵与刘裕离开曲水，踱步平行，眼望着端亭越来越近。
慕容朵问道:“刘兄，你怎么看待谢安其人？”
“为声明所累。”
回答简短有力，慕容朵在看刘裕，站在端亭下的身影，在夕阳中更加伟岸。
刘裕反问道:“朵姑娘为何看好桓玄？”
慕容朵摇头道:“桓玄才气过人，大局观不足，刘裕我是在帮你啊。”
刘裕不解道:“为何要帮我？帮我如何说？”
“以前是因为看你顺眼，后来是看戚氏可怜，现在姑娘我想看看你刘裕跑起来的话，能跑多快多远。”
“桓坊归于我的收益，你尽可拿来用去，打点上级犒劳下属都随你。”
刘裕不是矫情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骄傲，也比任何人丢得下脸皮。
他的认知很简单，脸皮丢了终有一天能捡起，机会丢了不会再来。
所以他比任何人看重机会，无时不刻不再经营制造机会。
和王沐之等人相处压力大吗？当然大，大的他每次想远远躲开，但是每次他都能劝自己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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