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谢杯衡心头一跳。
心中没由来地冒出一个想法，回来的路上宁池不让他扶，刚刚攀着他的肩膀却又突然放开，是不是因为——
他们曾经约定过？
宁池说过，不会再不顾他的意愿就随意抱他。
宁池喝醉了，行事几乎全靠本能，他本能地想去依赖眼前的谢杯衡，却又本能地记得不能离他太近，谢杯衡不喜欢。
宁池见谢杯衡没有反应，缓缓松开了揪着谢杯衡袖口的手。
他知道了谢杯衡的回答：不能。
宁池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只是刚才摔太狠了。如果是宁池一个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边，那个人又过来安慰他。一旦遇到一个宣泄口，所有的情感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宁池也是，他很渴望有人能够抱抱他。
可是没有，谢杯衡不让他抱。
宁池吸了吸鼻子，把最后那点眼泪忍住，扶着墙，打算自己站起来去洗漱。
可下一秒，宁池就被谢杯衡抱住了。
掌心下的身躯温热，填补了怀中的空白，也彻底填满了那颗空落落的心。
宁池被谢杯衡紧紧抱在怀里，彻底愣住了，甚至忘记了落泪。
“谢杯衡……？”
“我没有讨厌，也没有觉得不舒服。”谢杯衡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杯衡曾经以为自己不再需要拥抱。
可是只要感受过拥抱，没有人会不喜欢拥抱的感觉。就像此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入了一层暖暖的池水里，整颗心脏都暖乎乎的，那些阴暗的梦魇也随着这一池柔软的春水渐渐消散。
他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需要，他只是不习惯。
想要拥抱的人明明是宁池，可谢杯衡知道，反而是现在的他，才是要更想靠近对方、拥抱对方的那个人。
拥抱的感觉实在太好，他眷恋地将脑袋埋在宁池的颈侧，偏过头去看形状漂亮的耳珠。谢杯衡很想就这么凑上去咬一口，可又被他生生克制住。
喉结上下滚动，谢杯衡别开眼，在宁池耳边低声道：
“我没有不喜欢，所以……你想抱就抱吧。”
谢杯衡很少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这让他的耳尖跟着发烫。
谢杯衡这时才意识到，他不是不喜欢，相反，他喜欢得很。
他能感觉到宁池伸手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了他的颈间，他也能感觉到有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宁池的声音很小，声线颤抖：
“谢杯衡，好疼。”
“哪里疼？”
宁池说不上来，他迟钝地为在谢杯衡面前哭鼻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埋在谢杯衡的怀里不肯起来。
他只好抓着谢杯衡的手去摸：“这里。”
谢杯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眼看着宁池带着他的手越摸越往下，越过背脊，到达终点。
他终于意识到宁池想让他摸哪里。
“尾骨？”
再往下，就是更为隐秘之处，谢杯衡生生止住了冲动，在那块骨头上轻轻一按。
宁池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咬上了谢杯衡的衣服：“谢杯衡，轻点……”
“是这里吗？”
“嗯。”宁池的眼泪更甚：“是不是断了？”
谢杯衡没说话，手指却绕着那块骨头轻轻打转，看似是在替宁池缓解疼痛，但真正的心思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没有。”
“真的吗？”
谢杯衡偏过头，对上了宁池的眼睛。因为醉酒和哭泣，他的眼眶红通通的，眼中还蓄着浅浅的泪水，有泪水打湿了眼下缀着的泪痣。
那种隐秘的情绪又开始在谢杯衡的心中生根发芽、不断生长。
而此刻的谢杯衡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
他对宁池是有欲望的。
他本来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在那些旖旎的场景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时候。
现在的宁池喝得晕乎乎，神志不清，所以才任凭他摸摸抱抱。可谢杯衡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不该趁人之危。
他本该及时移开手。
可谢杯衡非但没有，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状似道貌岸然、一本正经：
“我也不确定。”
宁池：“那怎么办？”
谢杯衡：“要不然……我看看？”
……
“谢杯衡？还没好吗？”
宁池自打小时候去医院打针以来，头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瞧那里，虽说只是撩开衣服查看，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宁池趴在床上，不安分地动了动，但很快就有一只手禁锢住了他。那只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指尖带着微微凉意，令宁池一个激灵。
“别动。”
背后的衣服掀起，由光洁的背脊往下勾勒出一道弧线，收在柔韧的腰肢处，再往下就只能看到裤子布料包裹的一段曲线。谢杯衡的手就正好把在腰侧的那处凹陷，另一只手的指腹按在尾骨，贴着皮肤轻轻旋转了一圈。
“还疼吗？”
疼倒是不怎么疼了，但随着疼痛的减退，更让宁池难以接受的成了痒。谢杯衡的指尖所到之处，便会漫开丝丝缕缕的痒意，疼和痒交织，让宁池无所遁形。
这跟宁池想象的不同。
他本以为只是看看就好，哪知道过程如此难熬。
“不疼了……现在好了吗？”宁池像个鸵鸟似的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谢杯衡看着他那副自欺欺人的样子，有些好笑。
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之前直接拉着他的手去摸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觉得。
但是刚才宁池哭得这么伤心，谢杯衡还担心会有淤伤，好在眼下看着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撞红了一些。
掌心下的皮肤跟着染上了一寸一寸的绯红，谢杯衡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宁池的异样，面上一本正经，声音清冷端方，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看看宁池的伤势，绝没有其他可疑的心思。
“真的不疼了？可是这里都红了。”谢杯衡又用指腹蹭了蹭。
宁池浑身一颤，喉间溢出低声呜咽。
宁池飞快摇头：“真的真的。”
说罢，眼泪汪汪地扭头去看谢杯衡。
明明难受成这个样子，他却还是乖乖趴着不敢动，非要等谢杯衡说可以。
谢杯衡受不了宁池这样的眼神：“疼的话我给你上药。”
宁池一听到“上药”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谢杯衡的指尖绕着尾椎一次次打圈，那里又仿佛触电一般生起一股麻痒。
“不要。”宁池拒绝得干脆利落。
他默默往另一边挪了一寸，想趁机躲开谢杯衡的手，谢杯衡一捞，又把他捞了回来。
谢杯衡不再逗他，捞回来后就礼貌地收回了手，顺便帮他把衣服整好。
衣物彻底隔绝了视线，谢杯衡不动声色地收回眼。
宁池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开始发呆。谢杯衡看他头一点一点，眼睛要闭不闭的：“困了？”
宁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唔……有点。”
“不洗澡了？”
宁池问：“你洗吗？”
谢杯衡一猜就是这句话。
也不知道宁池为什么总是这么大胆，语出惊人，偏偏碰又碰不得，一碰就像刚刚那样，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罪恶感，明明先勾人的是他才对。
谢杯衡拿他没办法：“去洗，洗完睡觉。”
宁池被他捏得口齿不清：“那你睡觉吗？床很大，我不会碰你的。”
宁池以前很羡慕那些能去好朋友家里玩的小朋友，羡慕他们能一起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聊天，一直聊到头挨着头睡觉。但和宁池同班的小朋友只会担心他会不会把他们家床掀了，根本不会愿意和宁池手拉着手进入甜蜜梦乡。
宁池看着眼前的谢杯衡，期待地搓搓手。
“睡。”谢杯衡故意一顿，看到宁池眼前一亮，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但不在这里睡。”
“哦。”宁池蔫了。
……
谢杯衡一直等到宁池洗完澡出来，确认他安安分分地躺进了被窝。宁池困得不行，一挨上枕头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谢杯衡看了一会儿，关了灯。
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谢杯衡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一句很轻的：
“晚安，谢杯衡。”
比起手机中略有些失真的声音，这一声明显要更真切，直直地撞在谢杯衡的心口。
谢杯衡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宁池呼吸声变得均匀而绵长，他才敢回头看去。
借着窗外的月光，谢杯衡能看到床上勾勒出的隐约轮廓，被子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宁池将几乎脸埋进了被子里，睡得香甜，时不时还小幅度地咂咂嘴。
谢杯衡无可奈何地上前，将被子往下拨了拨，手指却无意间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谢杯衡一时发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俯下了身。
眼前再次浮现出了梦境里的那场大婚，那身喜服，以及摇曳烛火下饱满而红润的嘴唇，唇齿相碰，问他：“谢杯衡，喝酒吗？”
但此时那点浅淡的酒气早已消散，宁池身上除了酒店沐浴露的味道，谢杯衡隐约还能闻到那特有的、酸甜的夏日果香。
过了很久，谢杯衡叹息一声，不知是在说服宁池，还是在说服自己。
“算你还我的。”
谢杯衡轻轻拨开宁池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夜色掩去了一夜纷乱，也掩去了谢杯衡脸上的红晕。
“晚安，宁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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