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是沉安煜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天外谷谷主模样，虽然仍是隔着层面纱，可瞧着那身段，说不上来的熟悉。
他沉吟了片刻，握着缰绳开口，“本殿亲自来迎，谷主难道还嫌诚意不够么？”
顾长兮瞥了一眼，樱唇轻启，带着丝嘲弄，“哪门子规矩，请人还是在马上的？”
沉安煜面色黑了三寸。
沉默了一会后，他示意属下们下马，负手而立，审视着树上的绝美女人。
“本殿这算有诚意了？那谷主可以下来了么？”
顾长兮翩然落下，清冷的声线中，不带有一丝情绪起伏。
“太子可将许诺好的诊金带来？”
沉安煜示意，属下们将五大箱抬上来，每箱都被齐齐打开，赫然是黄澄澄的金锭子。
“都在这。”沉安煜扯起唇角，“谷主要不点点数，别觉得在缺了什么的。”
顾长兮随意扫了一眼，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算了，太子是未来储君，又怎会与我缺斤短两的，就不闹笑话了。”
能在沉安煜这个铁公鸡身上拔毛，也算是扳回一局了。
他问，“那谷主什么时候入宫？”
“现在。”
顾长兮干脆利索。
沉安煜点点头，“那走吧。”
“等等。”她还有条件，“太子得答应三件事，民女才能放心入宫。”
特意加重了‘放心’二字。
沉安煜皱了皱眉，开口安抚道：“皇宫又不是洪水猛兽，谷主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心里却在暗暗嘲讽，名头叫得再怎么响，也摆脱不了身上乡野村妇的市井味。
到底是畏怯了吧，还没有做什么，五箱金锭送出去，还要答应她三个条件。
真是给她脸了！
顾长兮怎不知他那点小心思，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那请太子原路返回吧。”
言下之意，从哪来回哪去，她还不稀得伺候。
沉安煜有些许烦躁，他倒是不想，可那些迂腐臣民的嘴怎么能堵住。
现在谁不说他仁孝。
见他仍是有些犹豫，顾长兮冷冷回身，往草屋里走去。
身边属下未免焦急提醒，“太子殿下，机不可失啊！”
“谷主且慢。”沉安煜重新堆起伪善的笑容，“你有什么条件先提，本殿才能酌情考虑。”
顾长兮见鱼儿咬钩了，也不继续矫情下去，将所需条件列了出来。
“民女喜欢清净，所以入宫后除了给皇上看诊，其余时辰我不想任何人打扰。”
沉安煜犹豫，一介村妇宫中，怎么得有人看守吧。
她解释了句，“我辛苦配药，再有些个手脚笨的，介时出个错，民女的命可赔不起。”
沉安煜懂她的话外之音，身边有奴仆伺候，再安插进眼线，要害父皇的……他也会背上罪名。
“好，本殿答应你，剩下条件呢？”
顾长兮似笑非笑的挑起眼角，“至于剩下条件么，就等民女进宫后再提。”
“什么！”他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见过狂妄的，没见过她这般！
敢情，陪她说了半天的话，姿态一降再降，还是被完全戏耍了。
“殿下难道不愿？”顾长兮满脸无辜之态，“那民女只好……”
“行，都依你。”沉安煜勉强将怒火压下，咬牙切齿道：“只要你别在宫里杀人放火，本殿都是能容忍的。”
她拿捏住他极好面子，重名声的把柄，几乎可以称作手到擒来了。
不禁展颜一笑，“多谢太子。”
目的既已达成，顾长兮简单收拾后，随着沉安煜下了山，山脚处早有一顶软轿候着了。
她莲步轻移，上了马车，安静坐好。
沉安煜嘱咐马夫，“再京城街上多绕几个弯子。”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请出来，不得让全城百姓好好看看，好继续赞颂他。
思及此，他一扫之前阴郁心情。
马车轮缓缓滚动，顾长兮阖上眸子，将心渐渐沉下来，前方的路皆都是未知数，全要靠她自己走！
京城街上，人影如织。
等到了中央大街，马车速度放慢了许多，慢到顾长兮都觉得乌龟爬都比它快。
她摸了摸有些发饿的肚子。
街边几句议论声，飘到了耳朵里。
“里面果真是闻名遐迩的天外谷谷主？太子殿下孝心仁厚，竟能把谷主请来！”
得，顾长兮很快就明白了这样安排的用意。
到处显摆张扬，恨不得昭告天下，像是沉安煜的一贯做派。
“什么谷主不谷主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偏安一隅，高明医术也没用到老百姓身上，全是见钱眼开的势利眼！哼！”
有愤愤不平者，暗骂出口，跟着有不少附和声。
顾长兮无奈的抚了抚额，好想为天外谷和自己鸣不平。
谷中人不是不救，按着百年立谷的规矩，救百姓时从不打着天外谷的旗号。
曾树大招风，遭心怀不轨之人惦记，这才不得不敛起锋芒。
马车摇摇晃晃的，顾长兮不禁被弄烦了，冷冷开口，“还不到皇宫么？”
马夫谨记太子嘱咐，含糊着，“快了快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手中马鞭硬是不舍得抽一下。
“昔日我也曾游历梁国京都，多少也是记得些，这不是直通皇宫的路吧。”
顾长兮眸色泛冷，戳破马夫拙劣谎言。
“啊？”马夫张了张口，自知心虚，“那请谷主坐好了，这就往皇宫奔去。”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有再过多为难马夫，都是受人指使罢了。
一炷香功夫后。
马车稳稳停在皇宫门口，阳光直射在明黄瓦片上，折射出贵气逼人的琉璃色。
高高红墙宫门，伫立在眼前。
顾长兮款款而出，沉着踏进宫门，前路未卜。
有引路的太监早就候在一旁，在看见她时，客气的行礼，“请谷主随奴才来。”
路越走越深，顾长兮意识到这不是去勤政殿的路，而是皇后的凤鸾殿。
皇后要见她？
何时竟这般沉不住气了？太不像皇后的作风了。
有些出乎顾长兮所料，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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