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何能独善其身

　　
“殿下，义父唤我回家吃饭！恕不奉陪了哈！”
顾长兮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紧紧贴着马车壁就想开溜，又被沉暮夜扯着胳膊摔了回去。
得！看来是把她当成面团了，揉搓捏扁的。
顾洪城追了过来，想要靠近却被十七拦下，虽没搞清是怎么回事，还是恳请道：“晖王，请放小女下车。”
沉暮夜没予理会，下令驾车，疾驰而去。
马车轮卷起尘土，扫了卫晴然一脸，呛得连连咳嗽，她用团扇扑灰，还不忘碎碎念说着坏话。
“咳咳，主君，我早说过兮儿姑娘是个不经教化的，瞧瞧，就连一向沉稳的晖王都被她勾得……”
顾洪城出言呵斥，打断她的话。
“嫣儿倒是经过教养的，你却把她教成什么样子！提剑杀侍妾，嚯！满京城中你找找，谁还比她狂妄，我这张老脸儿，都没地方搁！”
卫晴然被他凶得直想掉泪，但看周围有那么多女眷，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委屈开口。
“不是说兮儿么，怎就又扯到嫣儿头上，她也是一时气火攻心，主君也是知道的，她盼孩子盼了多少年。”
顾洪城冷哼一声。
“你当那皇家富贵，是那么好享的，嫣儿说什么都要往上贴，就该知道是会受苦头的。”
当年，长兮不明不白的死在太子府里，待他出征归来，早已晚矣，连下葬都没能看到。
想打听些情况，那夜所有知情的婢女嬷嬷们，都被处死了。
越是干净，越是有疑。
那样的虎狼窝，嫣儿还是不顾一切往里跳。
如今兮儿也和晖王殿下纠缠不清，他总归要想个法子才是。
马车疾驰奔袭在长夜里，山路颠簸得顾长兮想吐，几次欲言想慢些，可看到沉暮夜那张臭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马车里的气氛几近凝滞。
不知晃悠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到马车停下来，没等顾长兮喘口气，就被强扯下马。
“哎，哎！我的伤口！”
她疼得龇牙咧嘴，可身前那个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势，与白日里关心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果然男人的话，骗人的鬼，翻脸比翻书还快！
“派鹰骑守好书房，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沉暮夜冷声吩咐道。
十七领命，将书房门重重关上。
“你先松开我。”
顾长兮面色涨红，感觉都快涌到嗓子眼，憋不住了。
“呵，我很想把你胸膛剖开，看看你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月光打在沉暮夜的侧颜，时刻释放着寒气。
他怒极反笑，修长微凉的指尖，划开她衣襟……
顾长兮盯着他指节分明的手，佩服自己现在还有心思观赏，这也太好看了吧！谁让她是个手控呢！
脑子一片眩晕，他的话忽远忽近，以至忽略了指尖处延伸出的杀意。
顾长兮，很不争气的吐了。
好巧不巧精准定位，吐了沉暮夜满手，满衣裳。
她觉得很对不起那身布料，据说是江南绣娘捻金蚕丝所绣，用功四十九日。
“兮儿！”
沉暮夜咬着牙，怒起腾腾升起。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有洁癖。”
顾长兮不禁缩了下脖子，迷糊找布去擦，本来就有一小块，却被她越抹越多。
沉暮夜满头黑线，强忍着嫌恶，单手提着顾长兮领子扔一边，把外衫除去，只松松垮垮披了件中衣。
冲着书房外面的十七，喊道：“沐浴，干净衣衫!”
十七赶紧从梁上跳下，回话，“是！”
一溜烟往外跑，殿下刚刚那语气，真是被气得不轻，心里不断默默替兮姑娘祈祷。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殿下不是训斥兮姑娘么，怎么要到沐浴、换衣衫的地步！
这也太迅速！太劲爆了吧！
“太子的事。”顾长兮揣摩了下沉暮夜的脸色，缓缓道：“是我干的。”
果然，什么事是逃不过他法眼。
事到如今，还不如，主动承认。
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顾长兮缩了缩脖子，赶忙补了一句，“之前，在硫岩阁时，你说过不会管的。”
沉暮夜冷嗖嗖的眼刀刮在她脸上，“愚昧。”
“你在众人面前动手，当大理寺是吃素的？”
她有没有想过，逞一时之能的后果。
“不是在今日。”
顾长兮耸耸肩，如实说道：“昨日温泉水里，我不仅加了痒痒粉，还有母狼的体液。”
所以，沉安煜冒功去杀狼王时，会被反扑的那样厉害。
就算查，查个底朝天，也不会落到她头上，早有鹰骑善后。
沉暮夜有些感到意外，原来早在那时，就已设计好了的，不得不说，她心思缜密。
他问，“记仇？”
顾长兮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是，堂堂太子为永除后患，竟对妇孺下手，这样的人，殿下以为如何继承大统？”
言语中更藏有另一层意思。
沉安煜资质平庸，只因皇后嫡出，捡了个便宜当太子。
若是沉暮夜有心，江山帝位换一换人坐，又有何妨！
沉暮夜步步逼近，垂眸看向她，冷冷道：“你刚才的那句话，足够我杀你百回。”
“如今境地，殿下还想独善其身？”
顾长兮轻笑出声，仍不怕死的继续挑衅着。
“你不会单纯觉得，太子明知我受你庇护，还要冒这么大风险杀我，只因我知顾侧妃不孕么？”
沉暮夜想着兄友弟恭，守着晖王府与阿续，和和美美做闲散亲王，可总会事与愿违。
他鹰眸中掀起骇浪，他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捏得咯咯响，半晌，才松开了手。
“这种话，以后本王不想听到第二遍，否则，后果自负。”
他什么都清楚，但……
“真龙当旋于高空，并非浅于水湾，殿下以天人之姿，弱冠之年领兵横扫敌国，七进七出生擒敌国大王，如此骁勇，也只能百年之后，在史书里观一二了。”
顾长兮摇头轻叹。
看来激将法什么的招数，都对沉暮夜无用。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自五年前，他风头正盛时偃旗息鼓，退守晖王府。
就和个闺阁女儿似的，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都替他觉得惋惜。
“本王的事无需你操心。”
沉暮夜一副我想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用得着你管？
“你务必养好身子，阿续还需药。”
顾长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上次她飞鸽传书回天外谷，问医书的事情，应该近两日就会被送来了吧。
该是收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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