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幸村番外一

幸村番外一

        第一次见到阿音时，她才五岁。

        那时刚入夏，天气就异常的热。我坐在屋内的窗子前，看见她傻傻的蹲在院子大树下数蚂蚁，小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嘴唇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可爱的紧，就像街头胖阿姨卖的小笼包一样。

        妈妈说，她是月城叔叔的小侄女，叫月城音。

        她数蚂蚁数的很开心，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我不明白，蚂蚁那种低等生物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

        不知觉间，我走到了院子里，想要看看让她高兴的原因。

        我站到她面前，她才发现了我。抬头欢喜的看着我，姐姐，你好漂亮哦！你是天使吗？

        因为我的相貌，从小到大不知多少人把我误认为女孩。

        对于她的误认还是有点不高兴，男生被人家误认成女生，都会不高兴的吧。我也不向她解释，而是笑着对她说，书上说，如果集齐九百九十九只蚂蚁，是可以向神明许一个愿的。

        她眼睛亮亮，显然是信了。

        之后的两天，她一直傻乎乎的拿着玻璃瓶顶着那么毒的太阳满大街的捉蚂蚁。说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两日内，还真叫她捉完了。

        她兴高采烈的找到我，姐姐，我是不是可以许愿了？

        我看着那满甁的黑乎乎生物，只感觉浑身发麻，还有点恶心。而她，竟没有一点反应。

        因为不想看到那瓶生物，我又笑着对她说，这样还不行，你要去大街上走一步，放生一只，放生完了就可以许愿了。

        她拿着瓶子就兴冲冲的去大街上了，不知为何，那几日的天气似乎特别热，令我有些焦躁不安。

        邻家的小妹妹铃木瑛跑到我家，问道，街上那个捉完蚂蚁又放掉的小傻子是谁啊？幸村哥哥的亲戚吗？

        我埋头画画，不是，她是爸爸朋友的侄女，这几日在我家做客。

        不知觉间，我在画纸上竟画了慢慢一张的蚂蚁，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有些烦躁，我想，我可能得了密集恐惧症。

        等月城音把蚂蚁放生完回来后，就蹦跳着回来找我，姐姐，我可以许愿了吗？

        我随口应付她，可以了。

        她欢呼一声，那我许愿要让叔叔，婶婶，爸爸妈妈，阿西，幸村叔叔，幸村阿姨，幸村姐姐，……还有……阿音都数不清了……的人都要每天开开心心！

        很蠢的愿望，却让我莫名的被什么溢满心房。

        后来，月城叔叔因为工作的原因，带着阿音去了大阪生活，一别便是三年，三年后的再见，阿音长大了许多，早已没了当初数蚂蚁的蠢模样，小小的身板挺的笔直，眼中满是倔强。

        听妈妈说，月城叔叔死了，月城阿姨也疯了。阿音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照顾她和她弟弟，只好把他们姐弟俩寄托在远方亲戚家，至于那家人，是看中了那高额扶养金。

        后来，我和妈妈去那家看望阿音，才知，他们过的并不好，寄人篱下，让阿音骨子里的那种倔强越长越烈。

        不哭不闹，也不笑。记忆里那个阳光灿烂的小小身影越走越远，直至不见。

        那晚，我做了噩梦。惊出一身的冷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

        于是，我找到了父亲，说了阿音姐弟的处境。父亲似乎早就有意想要扶养两人，听我这么跟他说，他才下定决心，当晚就给远在德国的阿音的父母打了电话。几番周折，阿音和阿西才去了我家。她终于不用在过那种整天洗衣做饭擦地板，一点做不好就要挨骂的生活了。

        但是她来到我家后，却变的不爱说话，安静又懂事，把她弟弟照顾的很好。

        一天夜里，醒来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小声哭泣。

        小小的身影，是阿音。

        胸口有些发痛，她平日的坚强只是装给我们看的，一时间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亲人，又落得寄人篱下的下场，又怎么能相安无事呢？

        我走近抱住她，想要抹去她的悲伤，抑或，替她承受。

        在我怀里，她放声的嚎啕大哭，明明叔叔只是睡着了，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死了？阿音听话，阿西也听话，为什么叔叔还是不醒？叔叔他是不是讨厌阿音？所以不想理我？阿音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改的。幸村哥哥，你帮我叫醒叔叔好不好？告诉他，阿音会很听话很听话……

        那夜，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下了个决定，这个女孩，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吧。

        一住，便是三年。

        同在一个屋檐下，又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和阿音不发生点什么，仿佛都不太合常理。

        那年阿音满十一岁，笑着对我说喜欢。我只当是小女孩的玩笑罢了，就像邻家妹妹铃木瑛自小就发誓要做我新娘一样。

        却不想她会那么执着。

        每天都往我的床头塞一封情书幼稚又好笑的语言让她变的生动。某日，我拿着厚厚一沓的情书去找她，突然就想逗逗她，“诶？这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连署名都没有，想答应吧又不知道是谁，呐，真伤脑筋。”

        她顿时神色飞扬，“是我写的。”

        我笑笑看着她，“你写的啊？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答应你…………好好教你练字吧！这字也太丑了。”

        她愣住了，回神后就捂着脸跑了出去，好像哭了。

        我感觉，这次玩笑似乎是开大了。

        她单方冷了我好多天，我开始心神不宁。我想，我似乎该恋爱了。

        我们在一起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又别扭至极。

        阿音表现的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是却感觉很怪异，我又说不上哪里怪异。只当是我想多了。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一样下去，上学毕业，结婚，生子，再经过漫长的光阴然后一起慢慢变老。

        理想总是美好的。

        我生病了，一种或许会要人命病。

        和死神做伴，我开始变的不像自己了。网球社交给了真田，我开始听天由命。此时的真田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很容易害羞脸红的小男孩了，他成长为一代立海帝王。

        呵呵，每个人的人生都那么精彩，为什么我不是呢？真的很不公平。

        阿音也到了上国中的年纪，我们都以为她会去立海大的，谁知她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她说她想搬回叔叔自己的房子住，她说她已经有了自立的能力，她说她想去青学，那个她叔叔曾经上过的学校……那天，她说了很多未来的设想，可是那些设想里没有一句是关于我的。

        雏鹰要高飞了，我只能为她保驾护航。

        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么一走，竟然会带有我们之间的所有，让我和她越走越远。

        后来，阿音住院了。

        再醒来时，她忘了我，忘的彻底，一干二净。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容貌，突然间变的那么陌生。冷冰冰绝望的眼神淡漠疏离，让人能嗅到气味的快要腐烂的灵魂，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气息？

        她变得特别爱发呆，经常把思绪放的很的空很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在她眼中能看见惊艳、无奈、愧疚……等等，就是看不见爱恋。

        我也想过，我或许命不久矣，我的阿音要如何安放？所以，趁着她失忆，我就这样放手吧。

        可是，我似乎太高估了自己了。

        那晚，我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不管怎样，能听听她的声音就行。她似乎并不情愿，一直在应付着和我说话，当我问起她是不是忘了我时，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忘了，又怎么会犹豫呢？

        第二天她和她弟弟来医院看望我，她一直都显得很窘迫的一旁，从不主动说话。后来真田他们来看我，三言两语，阿音就和切原、丸井两人闹了起来，气的切原差点恶魔化。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我也乐观的想，阿音失忆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呢。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却不想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她还是说出了那句我最不想听见的话，幸村，我们分手吧。

        早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但不想会那么快。

        她的目光郁郁沉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从来不知，她也会有这样的气场，记忆里的小姑娘是那么的温暖，而眼前的她是那么的冰冷令人绝望。

        在她五岁时相识，短短的几天便在我生命中扎了根，慢慢生长，六年，我不知它长成了哪般模样。

        我尊重她的决定，既然说分手就分手吧。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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