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政事堂

太子及冠，朝堂必定会随之改变格局。

        择官、任官是天家的事，却也不单是官家一人能定下来的。

        林宴在那日特意回避着，称病躲自家府里图一个清静。

        政事堂里议事，官家特意传旨叫了大资叫了李佑最后竟特意叫上徐平。

        政事堂的里其他人都觉官家此举不妥可又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先开口。

        官家先给出了同大资商定的官位，给谢筠一个著作郎、给林珲一个左补阙。

        下面的人立马喊着不妥，谢筠若当著作郎就高了林珲一大截，虽谢筠为状元郎，可头一年本该下方到州府里人直接当了朝官不说，从五品的官职，那比得徐平当年都不减多少。

        而林珲的官职从七品，从谏言虽跟着官家有直谏权，可这就被徐平直接压着，士族有一位右谏议大夫着实不缺这样的谏官。

        “刘岱你说呢？”官家直接点着人来。

        刘氏与这场争斗无得失相对公正。

        刘岱自然两边都不能得罪：“官家自有官家的理，可朝臣觉得从五品太高也不是没有依据。”

        李煦听了这话都轻笑着，这话可谓是说了等同没说。看着人打算叫第二个，一圈下来总能问着他想要的话。

        “官家。”最前头的李佑头一次开口，朝堂瞬间静谧，等着太子说话。

        “臣以为，从五品的位置不是人人能做，官家和朝堂给是对为臣者的大任，而状元郎能否坐稳是他为人臣者的本事，不妨等着瞧瞧，朝官如此多不成了换一个上来也不是问题。”李佑这话说得漂亮。

        李煦听着想听的话就夸着：“攸宁说得有理。”

        李佑都开口了部分士族自然闭嘴，只是觉得给林珲的官位让人不满。

        张锡作为舅舅自然第一个出来：“官家，同为皇榜之上官位自得平衡。”

        听人说完官家的眼神又到李佑这里等着人说。可这回李佑拱手说着官家不爱听的。

        “臣觉侍中之言有理。”

        李煦也只能接着问：“那太子觉得林珲该官至何处。”

        李佑再说谢筠之时就想好了权衡之法：“臣觉左补阙确实可行不如让林东阁兼任知致诰。”

        这些别说朝官了，就是李煦都好奇的看着太子，感叹着林颐教的果然不差。这样林珲只要在上一个郎中位就等同五品，可就要暂时从二府里出去，这样的谋划左右都划得来，且给了士族选择与面子。

        “那就由给事中启稿吧。”李煦直接定下，也不想再听他人之言。

        士族虽不忿但对着初入朝堂的太子也不能用语过甚。

        就这样旨意很快下了中书去到林府、去到谢府。

        林柔瞧着哥哥的官职还算稳妥，又关心着谢筠的，看了林珲与父亲好几眼也没见这两人要提起旻晟丝毫，没办法她只能主动开口询问着。

        “谢筠是不是也同哥哥一到入中书？”

        林珲摇着头回答着：“旻晟得了著作郎去了秘书省，以旻晟的才学可以担得这样的位置。”

        林柔点着头，她暂时还没想着朝堂诡谲离奇，只觉得这样都好，不在中书就不在士族眼皮底下，旻晟的才学才能用到顶。

        而谢筠对于这个官位是全然没有想到的，从五品，他以为最多让他当个左拾遗放在中书里先成为士族眼底出的摆设。

        如今他不需要熬，只要抓着机会就能往上，官家果真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他这步棋的走法。

        而谢筠不想这辈子都当人手中的棋子。

        朝堂上，状元郎和林东阁的事还未全然结，第二日的大朝会上官家在推波澜。

        李煦早些便欲意重设参知政事，这消息才透出一些，朝上多是不赞成的声音。摆在明面上的是要分了同平章事的权，又直接架空了张锡的侍中。分了中书的权。

        士族如何不知道这个位置是他们的人去不得的。此般下来，中书便不在是士族掌权。

        政事堂人人都等着官家来提这个事情，来商议要提谁来坐这个位置。

        想来想去众人也就只想到一个韩森，这样御史中丞的位置就空置出来，士族之人便更为迫切的想要御史台，这也算个机会。

        下了视朝，整个朝会都没有人敢上前去问一嘴，当这出头鸟。枢密院更是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谁人来当都无所谓。而御史台此刻还是以韩森为首他不提也没有会说。

        可奇怪的是今日谏议大夫也没有提这事，要在往日有这样的风声，谏议大夫肯定第一个启奏，来谈一句可与不可。

        参知政事这个位置就更加的扑朔迷离。

        一群人离了崇政殿，便有结伴的也有独行的。

        “这个位置，你猜猜官家会选谁来呢。”殿前都指挥使夏骅轻声问着尚书令。

        他们武将对这些最感兴趣了，文臣官职每每有更迭都是一场博弈，有时局势快的让人看不懂。

        元载摇摇头笑道：“这谁说得准，但定然不是林氏。”还调侃几句。

        中书与门下的事情可与他的六部无关，在怎么打架都闹不到他这里。

        “张氏这才得意了几天，天又要变了。”夏骅感叹着，是个实在人。

        先前因着孔氏为同平章事，参知政事这官职被空置，给了孔老最大的殊荣。而后林氏顶替孔氏之位，官家与林宴在这朝堂上也曾休戚相关，本以为这个位置还会空置着，总得等林氏下了同平章事了再设。没想到，今日李煦一而再的要削林氏的权，士族便被扼住咽喉。

        半月里不见官家提及此事，还以为圣心有变，不会重设。没想到下一次听得此事，官家连人都自行选好了。

        李煦择了左谏议大夫徐平，政事堂可谓是吵翻了天，参知政事为执政如副相。官家择毫无家世之人上来，且徐平入仕六年从进士上来跳过了翰林院直接上了秘书郎连知州都未下放过，没有政绩只凭着六年前的状元郎就来这个位置上如何服众。

        如今官家的执政之策让人愈发看不懂了，而士族与朝臣最会走以退为进的招数了。

        官家下了诏，门下的最后一步，给事中最后一批，政事堂人人都觉得门下会截下这份诏书，毕竟提携徐平上来与中书门下都是未可知的胁迫。

        垂拱殿内今日的视朝，林宴站在最前头，一如往昔。

        便像是六年前的画面重置在这殿内。

        右谏议大夫贺颜第一个出来启奏。请官家择官三思，徐平无可入政事堂之格。

        这场面朝臣皆可预料，谏议大夫便是如此职责，两年前，把徐平升至左谏议大夫直接越过贺颜，那时还没人能想到这人下一步要越过所有人至执政位。

        韩森出来反驳，直言：“今日参知政事，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实为辅佐同平章事，将此位与宰执相论言之有过。”

        赵颜立刻相驳道：“可徐谏议大夫，未入二府要职直升此位恐大有不妥。”

        李煦便坐在上头大笑起来，吓得下头的人立刻闭嘴。

        “光仪朕问你，位至同平章事前可入二府多年？”

        明眼人都知道官家这是要拿林宴来做文章。

        “陛下，同平章事才学岂是”下头依旧不服。

        还未说完，李煦就打断了，“今日之事，朕会听从谏议之言，三思而后择官，散朝吧。”

        今日朝上种种，让人怕的不是徐平，而是参知政事这个位置。能如韩森所言只为辅佐，但若官家后头将这个位置在赋予尚书令那意思可就不同了。

        入夜诏书直下，给侍中有心想拖，可公德就在一侧坐着等批。这般情况不可能直接驳了官家的诏。

        咬着牙把笔一挥，诏书一下，徐平这参知政事的位置算是稳妥。

        第二日消息就传遍了，徐平职至参知政事，入中书，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

        林宴在府里听得此事并未有过多情绪，他与官家确实同走一段年少路。可当太子坐上官家之位，他林宴位同宰相之权，从前情谊就变成如今猜忌。

        林柔正巧这时在林宴身旁，听着消息，看着爹爹慢慢没了笑的脸。

        人人都道林氏正得圣恩，可顶着这般圣恩往前便只能等着有一日悄然回落。

        “爹爹。”林柔喊着人。

        林宴这才恢复寻常看着女儿。

        “哥哥这回的官位不错，攸宁和曾寅不日也要入朝了，还有谢筠，哥哥同旻晟的关系也好。”林柔说着这些，希望自己爹爹能少烦忧。

        儿女长大，父母从前为之计深远，此刻也该回以父母恩情。

        林宴不希望林柔沾着这些极力笑着同女儿说：“爹爹无事，只是在想我们柔儿往后要许一个怎么样的人家才好。”

        “爹爹，想我许一个怎么的人家呢？”林柔接过话来笑吟吟的反问着，也愿意把事情往轻松的地方引。

        林宴却在这一刻迟疑着，太子、梁王世子，各家衙内公子，一个一个的人思索过去，却没觉得有一个顶好的能在林柔身旁，可让人无忧无虑这一辈子的。

        等思绪全部投入，林宴才反应过来了。

        父女俩相视笑着，林宴松了口气，看着林柔才觉得自家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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