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二）

这时外面走来一个小护士，走到张伟旁边说：

        “张伟，主任叫你过去一趟”

        “恩好的”张伟起身准备走了，又转身问道：

        “哎，诚哥，你估计主任找我啥事啊？”

        “估计是要走一批人，科室里人不够了，想让你春节值班啥的吧”

        “春节值班？”张伟苦笑了下。

        “有奖金拿哦”沈诚做了个鬼脸。

        主任办公室就在旁边，快走到的时候，看到林若薇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对张伟勉强挤出个笑容。

        “听说薇薇姐要去武汉了？”

        “消息好灵通啊”林若薇惊奇道。

        “刚才听诚哥说的”

        “哦，主任等你呢,赶紧进去吧”林若薇准备走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啊”张伟又追问了句。

        “这两天吧，希望能过完年三十吧”

        “在武汉过年三十也不错啊，往年都是跟家里人一起过年，今年是跟同事一起在外地过，就当旅游了，也挺有意思的。”

        “这可不是去旅游，我还是喜欢在家里陪着萱萱过年”林若薇苦笑道。

        “那我进去了啊”张伟不敢耽搁太久。

        “嗯”两人交错而过。

        主任办公室是个小单间，对着门放了一张办公桌，旁边是两个小沙发。

        “坐吧”主任周宇指着办公桌对面的那个椅子。

        “嗯好的”张伟坐下。

        “来我们科室有半年了吧”周宇喝了口水。

        “嗯，去年七月底来的，刚好半年了”

        “最近我事情比较多，除了科室日常管理，还协助承担一些科研任务”周宇慢条斯理的道。

        张伟静静的听着，没有回答。

        “这半年，听说你干的不错，做的工作比较多，也比较细致，科室里对你的工作，还是比较肯定的。”周宇继续往下说。

        “谢谢主任”张伟被夸的有点手无足措。

        “元旦前谢主任也找你谈过话了，给你提高了待遇，这也是科室对你工作的认可。不过，既然待遇提高了，相应的担子，也要加起来。”周宇不疾不徐，开始一步步把话题引向正轨。

        “嗯嗯，那是”张伟感觉有点压抑。这周宇比谢友军还年轻几岁，怎么说话那么老气横秋的，似乎在体制内待久了都这样。

        “可能你也听说了，武汉那边出现了新型呼吸系统疾病，我们医院要出一部分人手过去支援。这样一来，我们科室的人手就显得不够了”

        终于到正题了，张伟心想。

        “如果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希望过年期间，能在科室里值班。当然可以回家过年三十，不过希望初四就能回来”周宇顿了一下，接着说：

        “沈诚他们，估计这两天就要走，年三十估计只能在武汉过了。”言下之意是张伟还是很幸福的，至少能在家过年。

        “嗯，他们是挺辛苦的”张伟接道。

        “当然了，过年期间，是有补助的，而且比平时高，这个是肯定的。”周宇给了点实际的。

        “年轻人要勇于承担责任，这个时候，不能只想着自己回家过年，要想着身为医生的责任，对医院的，对社会的责任，都要承担起来。”周宇开始说教。

        “过年期间我没问题，可以在科室值班”张伟想了想，在家也没啥事。现在年味越来越淡，以前叫过年，现在叫放假，还不如来上班，还能找人聊聊天，更何况还有补助。

        “嗯，虽然你在科室工作时间还短，对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技能还不够精通，但是没关系，只要有努力工作的态度，能力可以慢慢培养嘛”周宇看到张伟反应蛮积极的，满意的看了张伟一眼。

        “你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感觉聊得差不多了，周宇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开始低头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马上还要开会。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张伟突然道。

        “什么想法？”周宇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张伟。

        “我想跟他们一起去武汉支援”张伟语气有些希冀。

        “为啥？”周宇真的有些吃惊了，之前在科室里征求了几个人的意见，几个老同志都不太想去。

        “额，沈诚林若薇他们都去了，我觉得我也应该去。”张伟语气有些激动。

        “武汉那边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毕竟是新出现的病毒，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缺乏针对性的药品和治疗手段，现在基本上全是靠病人自己硬扛。一旦被传染上了，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你并不是我们科室的正式员工，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冒险。还是留在东海比较安全一点。”周宇斟酌着语句，缓缓道，但话并没有说死。

        “我想过了，如果武汉疫情控制不在，东海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坐火车4个多小时就到了。到时候，东海医院也会人满为患，在哪都一样”张伟诚恳道。

        “你的想法，科室会考虑，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做好你自己手里的工作”周宇深深的看了张伟一眼，缓缓道。

        “嗯好的”张伟起身，走到门口。

        “我们医院招人的标准一向很严格，不过对于特别优秀的本科生，也可以考虑，以前也有过先例。好好干”周宇突然又加了一句，话中若有所指。

        “嗯嗯好的主任”张伟满脑子的兴奋，似乎没听出来周宇话中的意思，推门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明天就过年了，去武汉的人选基本上定了。呼吸科出8个，胸外科出3个，检验科出两个，凑够13个人。是呼吸科的副主任林国庆，也就是薇薇的父亲带队。胸外这边三个就是薇薇、沈诚外加一个小护士，好像叫曹萌萌的来着。

        这两天科室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完全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气氛，像在大战的前夕。大家出诊时都带着口罩，进科室也不取下来。有两个年龄大的女医生已经在办公室里喷洒84消毒液。一进科室大家都在讨论武汉那边又新增了多少，又传染了多少。

        “买消毒酒精和口罩了么？”00年的小护士曹萌萌问道。

        “买那干嘛？”张伟有些诧异，平时曹萌萌很少跟他搭话的，因为她年龄实在太小，平时在科室里，大家都拿她当小孩逗。

        “给家里人用啊，过几天肯定买不到了，现在街上都在排队，今天我还特意打电话给我妈，但她好像有点不相信，不说跟流感差不多么。唉，不知道厉害”曹萌萌语气有点低落。

        “老年人嘛，思想肯定比较保守一点，不亲身接触过的东西，肯定不怎么相信”张伟安慰道。

        “唉，到时候买不到就麻烦了还是我今天买点，给他们寄回去吧”曹萌萌似乎是做出了决定。

        “这样最好，不然等到他们想买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张伟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不过心里却是一动。

        整个科室感觉都在心猿意马。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张伟中午还接到老妈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张伟说可能要值班。

        老妈立马就怒了，说大过年的值什么班。

        张伟立马就怂了，说大学室友毕业旅行。

        张伟顿了顿，听到老妈的音量降低了不少，才接着说报了个特价团去韩国济州岛，六天1800，寝室4个人都去，一辈子就这一次。老妈问什么时候走，张伟说年三十。眼看老妈又要发火，赶紧说初一走的价格是2800，差一天贵1000，老妈这才不说话了。就问可能退了，张伟说别人帮着订的，而且是特价团，不好退。老妈说注意安全啥的，要是不去了随时回家都可以。张伟放下电话暗叹了口气，要是说他打算去武汉，妈妈立马坐高铁赶过来都有可能。

        快下班了，科室里没什么人，张伟无聊的玩手机。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原来是主任的：

        “喂，你好周主任”张伟隐隐有些预感。

        “你好，张伟。刚接到院办电话，呼吸科又被常院长扣下来一个博士生，说是做新病毒临床研究，这样就少了一个人。而且赶上过年期间，一部分外地同事已经先回家了。要不然你先跟着去，待个十来天到两个星期，等年后同事们回来了，就去把你换回来。你那边有什么问题没有？”周主任语气似是询问。

        “我这边没有问题”张伟语气很肯定。

        “那好，我就把你名字报上去了。初步定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晚上回去好好准备下。你来我这拿张单子，去后勤领口罩防护服和消毒液，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那边估计比较紧张”

        “嗯好的”张伟赶忙道。

        放下电话，张伟赶忙跑到主任办公室拿单子，又跑后勤拿口罩消毒液和防护服。由于东海这边还没发现病例，感觉氛围比较松。库管看了下他单子，知道是去武汉支援的，很痛快的给了5个人份量的东西。一大包，张伟吓了一跳。库管说带着吧，那边不一定有。这玩意是消耗品，坚持不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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