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一)
两人一直玩到晚上才回去，主要是萱萱累了。出园时本来张伟打算坐地铁的，林若薇说她开车了，还邀请张伟一起走。林若薇开的是一辆红色的雪佛兰，内饰挺精致的。到了地方张伟才发现，原来林若薇家就住在医院旁边的小区，最早以前是他们医院的家属区，后来里面一些人陆陆续续把房子卖了搬走，现在住进了很多外单位的人。
“你在这买的房子呐？倒是挺方便的”张伟好奇问道。
“不是，我父母住这，我把萱萱送到这，这几天我有事，不方便带他”林若薇道。
“哦，没事那我先走了”张伟告别。
“再见”林若薇挥手致意。
第二天上班，林若薇没来。
之后一个星期，林若薇都没来。
周五晚上，张伟去食堂吃饭时遇到了沈诚，很是惊奇，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说道：
“今天晚上诚哥怎么在食堂吃，不出去陪女朋友么？”
“这周末不元旦放假么，她回家了”沈诚往旁边挪了挪餐盘。
“想起来了，哎，我这过的都没日期了，最近事太多了。”张伟叹道。
“你呢，可打算回苏桥？”
“不回了，懒得动。再说元旦东海肯定很热闹，四处逛逛也好”
“是挺热闹的，不过人太多了也不好，哪哪都挤不动，都是看人”
“也对，人太多也没意思了这几天怎么没看到林若薇呐？”张伟忍不住问道。
“听说是请假了”沈诚回道。
“是请年休陪老公孩子出去旅游了吧？”张伟继续好奇。
“这倒是不太清楚，他老公据说常年出差，不经常在国内”
“听说林若薇家经济条件蛮好的诶？”
“他爸也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她爸也是你们医院的？难怪她那天往家属区走。”张伟恍然。
“能不嘛，自小在医院长大，医院就像她自己家一样。”沈诚不无羡慕的说道。
“那是挺好的，生活比较方便，肯定过的比较幸福”张伟言不由衷道。
“也不是吧，听说她跟她老公在闹离婚”沈诚突然爆了个大料。
“啊”张伟喝了一口汤在嘴里，突然滑落在喉咙里，想说话又说不出来，被卡了半天。
“小孩才3岁，正是最闹人的时候。男方整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方又不图男方那点钱，这婚结的，要我我也不痛快”沈诚感慨道。
“那也不至于到离婚的程度吧，不说他们当初感情挺好的么”张伟疑惑道。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什么感情，抵得住岁月的磨砺”沈诚突然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张伟没再接话，不也知道该怎么接。他还没工作，结婚更是十万八千里，实在想象不到结婚有小孩以后的生活。
元旦后林若薇回来了，不过感觉蛮憔悴的样子。她不在的时候，科室里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的八卦她离婚了，上个星期在谈财产分割和小孩的事。由于男方没什么过错，所以双方是协议离婚，好像房产和孩子给女方了。其实男方蛮大度的，基本上等于白送了女方一套东海的房子，连小孩都没要求，几个女护士都一脸的羡慕。
张伟不太了解这些人的心思，怎么离个婚在他们眼中变成喜事了。看林若薇的表情，一点感觉不出来开心的样子。也不明白这么隐私的事情，怎么几天就变得人尽皆知了。林若薇每天挨着点才来，一到下班的点匆匆就走，也不怎么跟人讲话。张伟有次有工作上的事要咨询她，跟林若薇发微信聊了几句，但是对方回的很慢很简单，能用表情代替的就用表情，张伟见林若薇没说话的兴致，也不多聊。
快过年了，连病人都变少了，挂号那里原来排着长长的队，现在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大家都挺闲的，下午四点左右基本上就在科室里八卦聊天，天南海北的侃大山。60后聊小孩买房结婚孙子孙女，70后聊股票房产，80后聊自己买房结婚，90后聊相亲恋爱的趣事。有时他感觉自己蛮格格不入的，根本就插不上嘴，感觉跟哪一个小圈子都融不到一起。同样另类的还有林若薇。她以前也蛮爱说笑的，最近却不怎么说话，有时会早走，不走的时候，也静静的玩手机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聊起了武汉市那边的新型传染病的事情。武汉市位于长江中游，和位于长江出海口的东海市，距离将近800公里。据说那边出了个新型病毒性传染病，好像还蛮厉害的，有医生发帖子爆料，却被派出所劝诫了。新闻上cdc已经派人去武汉了。有在那边工作的同学，说这个病其实去年12月初就出现了，只是没这么严重，现在好像病毒自己迭代，变严重了。科室里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这个病毒到底有多厉害。
张伟听得一头雾水，不太懂他们在讨论啥。按照他们学校以往的惯例，基本上在医院实习的话，半年就可以了。最后半年，留在学校准备准备毕业啥的。当然，如果医院有意向留他，在医院做毕业设计也可以。但是张伟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主任说他过完年就不来了。剩下来的时间，在学校里度过自己学生时代的最后时光，然后就正式进入社会，开始工作。不过，心里还有点纠结，纠结要不要回苏桥过那种别人为他准备好而他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生活。
下个星期就过年了，有的在外地的同事，都已经请假提前回了。张伟倒是还留在科室里，那天被主任见到了，还表扬了两句，说什么年轻人愿意坚守岗位，很好。张伟本来想找机会说年后就不来的事情，这被一表扬，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忘了开口了。其实张伟想回家，基本上1~2个小时就到了。本来离得就不远，地铁转高铁再转地铁，一路都很快。现在交通的发展，确实比以前方便的多，让人感受到了现代社会的便捷。
这天早晨，科室里在讨论武汉传染病（sari）的事情，说病毒变异迭代之后，传染性比预估的要强烈的多，有可能影响会比较大。张伟先是一惊，后来又觉得没啥。sars的致死率是10，不也挺过来了么。不过sars时他还小，还在上小学，确实没啥印象。感觉就是多放了一个月的假，蛮开心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
离过年还有三天，科室里显得冷清了起来，就几个年轻人还在，城市里却没有了年味。sari的严重性被大大低估，其影响力有可能超过sars，因为其潜伏期越有传染性，而sars没有。人心惶惶的，街道上人都少了很多。张伟在科室里，突然看到沈诚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一脸焦虑的样子。
“怎么了诚哥，不是今天回家的么，怎么又回来了？”沈诚位置就在张伟旁边，张伟好奇的小声问道。
“别提了，今早在高铁站被主任打电话叫回来了，这个年估计是过不成了。提前那么早抢的票，可惜了”沈诚一脸的沮丧。
“为啥？”张伟有些吃惊。
“去武汉支援一线，估计这两天就走，主任让我们自己准备下口罩消毒液防护服啥的，那边有可能不够”沈诚在几个抽屉里来回翻找，又去翻衣柜。
“武汉不是只感染了几十人么，需要我们去支援么？”张伟震惊了。
“传染性很强，指数增加，不能现在看人少而且现在人少，是因为检测的力度不够，真的饱和检测，说不定都破千了”沈诚手里不停。
“这么严重不过那不应该也是呼吸科的事么？怎么找到你们了”张伟不解。
“不也算是相关科室么？如果真的这么发展下去，呼吸科那点人手怎么可能够用，估计所有的科室都得去呼吸科帮忙，只不过我们是最早的”
“呼吸科的人也去么？”
“他们也出人，不过只出一部分就是了。而且医院这边，肯定也要留人，虽然现在只在武汉传播，可是迟早会传播到东海来。现在是春运，人流量那么大。到时候，他们呼吸科首当其冲。”
“哎，这个年真的不好过啊”张伟叹道。
“真的挺羡慕你的，过两天就能回家了”沈诚一脸的羡慕。
“其实在哪都一样，又不是上前线打仗，只是辛苦点，到时候看医院能不能多发点补助啥的。我还想跟你们混点补助啥的呢”张伟安慰道。
“感觉跟前线没也没啥区别了。医护人员，到时候就是是第一线”沈诚叹道。
“估计会比平时忙些”张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听说林若薇也会去”沈诚突然来了句。
“啊？”张伟又吃了一惊。
“本来考虑她刚离婚，不安排她去的，奈何人手实在不够，而且她自己要求要去”沈诚补充道。
“为啥她自己要求去？”
“他爸是呼吸科的，这次也要过去，她担心她爸身体不好，所以要求去照顾她爸”
“她爸年龄应该挺大的了吧，也要过去？”
“她爸是呼吸科的副主任，这次就是他带队”
“额，他们主任不去的么？”
“听说他们主任被常院长留下来做病毒耐药性测试了。毕竟去武汉只是防守，能找出病毒的对症药物才是进攻”
“现在就要开始研究新药了么？”
“研究新药怎么可能来的及，现在只能找找现有的药物可有能对病毒有抑制和治疗作用的来应下急”
“那的确，没有对症的药，现在基本上只能做支持性治疗”张伟从抽屉里找了找，翻了两个n95出来，递给了沈诚：
“给你，这是科室发的，你拿去用吧，我这估计也用不到”
“不跟你客气了啊”沈诚伸手接过了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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