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哥此时并不是往常的醉态。他已经起身，望着仙桃山的方向，那是小阁楼所正对的地方。王掌柜也看了看，很平常的景象，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确实，普通人怎么可能看见数里外的地方。

        “这位大概是在缅怀什么吧。”王掌柜恭恭敬敬地静坐着，等对方吩咐。

        天哥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失败了啊，值吗？”

        他转身拍了拍王掌柜的肩，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对故人的后辈一样说道：“以后这地方就是你的了，你可以继续用王姓，也可以用洛当姓了。不必再担心血脉诅咒，都结束了。”

        其实从刚刚起，王掌柜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就好像从以前的浑浑噩噩的状态解脱出来了。虽然算是个受害者，但是他依旧有点伤感，那位先祖在世上的最后一缕意识即将消散了。

        天哥身影模糊起来，很快消失不见。下一刻，他来到一个灰蒙蒙的空间。这里除了单调的灰色雾气外，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揭开了一处封印，你也应该能醒了吧，亲爱的族长青索。”天哥换上了一副贼兮兮的笑脸。

        男子已经睁开了双眼，却没有回答天哥。天哥也不急，很随意地坐下来等对方反应。

        “我睡了多久？”

        “八万年了，怎么样，要是传出去，伟大的人族族长居然是这样一个懒虫，会不会引起混乱呢？”

        青索没有理会天哥的调侃，慢慢坐了起来，失神地念道：“八万年，八万年啊，真的听到时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你是睡得挺舒服的。不过既然醒了，想必不会闲着吧。”

        然而，青索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天哥一挑眉：“哦？总不会是睡傻了吧？以前那个抱负满满干劲十足的家伙呢？难道被哪个魔族吞噬了？”

        再次摇了摇头，青索终于把目光集中到了天哥身上。他用低沉的声音询问天哥：“开启的是洛的封印吗？”

        “没错。”很奇怪，在回答青索时，天哥一点都不捣乱。

        “那么，他，还有入轮回的可能吗？”青索的声音突然有点颤抖。

        天哥很平静地看着青索，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现在看一眼，还可以看见他最后一丝魂。”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是青索的目光依旧黯淡了不少。

        “我，不敢看。”

        “真难得，看来时间确实改变了不少东西啊！”天哥伸手在青索面前晃了晃，“总不至于真的睡傻了吧？以前死那么多人你都没伤感，现在为了这么一个就意志消沉，不太好吧。”

        “我只是，有点，唉。”

        “我知道，我知道，”天哥接过话，“作为你的亲哥哥，我还能不了解你？的确，现在你认识的人已经没几个了，甚至认识你的人也没几个了。你这家伙，就是归属感太强了点。害怕见到一个陌生的人族是吧？既然醒了，又能逃避什么？”

        青索又叹了口气，失神了好一会儿，突然对天哥一笑：“先不说世界，又是什么让你都改变了这么多。是什么让薄情寡义，淡漠情感的玄变成这副样子了？”

        “看吧，你还是很能接受这个世界的改变的。”

        “你顶着那么一副悲伤的表情来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总不会是因为故意做给我看吧？”

        “那怎么可能，你还没那个面子呢！”天哥撇了一下嘴，然后表情也稍微沉重了一些，“你说，洛这样做，值吗？”

        青索微微张口，似乎有话，却又没说出口，一时间卡在那里。

        天哥则是玩味地笑笑，感叹道：“若是以前，你肯定会觉得值啊，不过是牺牲一条性命，大不了加上几个后代，救了一堆人，还差点救下一堆猴子，划算啊！”

        他突然显得有点忧伤：“这些年是我在照顾洛的后代，看着他们一代代如同活在梦里，看着他们的灵魂从出生起，就被那个封印逐渐抽去固化法阵，最后像个活死人一样。即使是在我的反冲阵法庇护下，如今依旧衰落到只剩一人。”

        “再看看你，”天哥摸了摸青索的头，“你不也后悔了吗？否则你也不会是这副态度了。甚至不敢去接受现实。”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青索忽然对着天哥又是一笑：“我确实是退缩了一下，不过仅仅是过了刚才那点时间，我已经恢复了。现在我可以回答，值。或许后悔是有点，毕竟牺牲是存在的。不过，我们还是愿意这样做，不是吗？而且，这也是你期待的答案吧。我敢肯定，你的改变是在洛和我做出牺牲前的。就和你了解我一样，我又何尝不了解你？别以为你就藏得很好，你这家伙也是个把心情写脸上的笨蛋。”

        “妈的，原来你眼中的哥哥就是个笨蛋！”天哥也笑了，笑着骂了一句，“倒也没错，我是个笨蛋。如果我够聪明的话，才不会活得这样郁闷，也不会把名字改成‘天’了。”

        “天？二人？有意思，是个女的吗？”

        “你别这样八卦行不行？”

        “还真是。既然要讲清楚了，那这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害羞啦？”

        “别笑得那么贱，你可是人族的族长啊！”

        “反正魔界危机已经解除，人族似乎也活得好好地，那么我还当什么族长，以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还谈不上好。”天哥忽然一叹气，“现在九州这里还算安宁，神州那边灵气充沛，遍地妖怪，人类依旧缺乏自保能力。”

        “妖怪？那是什么？”青索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天哥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始将这个词解释给青索：“你应该知道，世界构成的基础四大元素，地水火风吧。它们的权力形象以四大圣兽出现（中国传说的自然不是这样，我只是这么设定一下）。世界上一开始没有可以进化的种族，所有种族在一开始都或多或少地形似这四元素，也因此划分强弱。其中的佼佼者便是龙族，九条真龙都是具备四元素之形的最完美生物。”

        “呃，真龙和青龙是很像，但是它们和白虎、朱雀和玄武有哪里像了？”

        天哥鄙夷地看着青索，像是看一块朽木：“四元素形象又不是完全的，它们只不过代表了各个领域。虽然真龙不长毛，但是它们有鹿角，这就是白虎一脉的形，还有鹰爪蛇身，总之它们最完美。之后魔界降临，青龙化作天幕隔开两个世界，玄武镇压冥河，白虎那个冲动的白痴杀到魔界去了，朱雀则下落不明。也就是说，四元素无法再集中权力，于是所有有形的东西都有了吸收灵气进化的可能，兔子老鹰蛇鱼，甚至石头什么的都有可能。其中活物自然最有潜力。能够吸纳灵气的，就被称作是妖怪。”

        “那我们人类算是白虎一脉？”青索听完，想了一下，觉得人类似乎也是妖怪啊。

        “呃，人类并不属于白虎一脉，”天哥露出尴尬的表情，挠了挠头，说道，“事实上，世界组成元素还有一种，精神元素，是诞生生命的元素。至于其形象嘛。”

        天哥在青索诧异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曾经就是我了。”

        震惊，级震惊，在青索印象中，哥哥就是一个天天躺床上的废物。如果不是母亲比较善良，他早就应该被族群抛弃，扔在荒野里自生自灭了。这样一个玩意某天告诉你，他是和四圣兽一样强大的存在，就算是他的亲弟弟，也无法接受。

        “你不用看自己了，虽然我很牛逼，但是你就是个普通的生命体，或者说，曾经是。”天哥看着青索仔细检查着身体，有点想笑。

        青索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依旧平复心情。他敏锐地捕捉到天哥刚刚说过的一个词“曾经”。到底自己又怎么了？青索希望天哥之后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刚刚说到真龙是吧。有龙族血统的生物还是蛮多的，但是真正的龙族，只有那九条真龙。虽然它们繁衍欲望挺强，不过九为极致，实在是不可能再诞生这种完美的生物了。然后就是，没有人龙混血的生命体。懂吗？这是有两点原因的，一是真龙虽然最完美，但是它们太完美了，以至于无法再进化了。原因就是，它们的血统无法无法继续强化，它们的灵魂也被这强悍的身体锁住了。所以，它们的血统与人类无法相融，不然那可是五元素血统，世界无法孕育。二呢，你该不会以为你的力量真的是天赐吧？”天哥说到这停下了，缓缓地咧出一个笑。

        青索感觉到天哥接下来要说出的，绝对是个足以影响自己以后的所有想法的秘密。但是他依旧没有说他不想听。

        “当初我掌握完整的精神元素后，曾经找到一条真龙，为其封权。现在，它是龙皇，得到了我的承认。我的承认便是世界的承认，所以它是唯一一条同时具备世界承认的权和力的生命体，也是目前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命体。不过，我很生气，它对魔界的降临完全不放在心上，因为那对它没有威胁。所以我将原本应该封给其他八条真龙的权，封给了你们。人族族长和他麾下的七王，一夜之间成圣，是不是蛮有趣的。”

        听到这里，青索头皮有点麻。

        “所以说，龙族剩下八条真龙，没直接找上门来吞噬你们，一来是龙皇和我算是交情，二来是它们太骄傲了，虽然它们确实有资本骄傲。人龙混血，别开玩笑了，龙族可是严禁和人类繁衍哦。那是血脉的诅咒，由龙皇亲自铭刻于世界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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