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封信：变故
田子兴是个小偷，职业的那种。
他非常擅长这件事，这多亏了他天然不起眼的样貌和那对灵巧的双手，不是他吹，在泉山最繁华的王府街上走一圈，他少说能收获十几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今天，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出门上班，并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业务员，拿着公文包，看起来还怪体面。
更重要的是，这位业务员大叔的工作似乎非常不顺利，这让他烦躁、沮丧、汗流浃背，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田子兴。
于是田子兴非常轻松地收获了他的钱包。
遗憾的是，清点过后，田子兴才发现这钱包里根本就没几个子儿，相比之下，这看起来没有多少使用痕迹的钱包本身似乎还更有价值些。
这让田子兴很是失望，于是他打算找兄弟们出去喝一杯，去去晦气。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嘛！”田子兴不耐烦地转回头，一时却被吓了一跳，手里电话都差点没拿稳。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正是刚刚那个钱包的失主，一个干巴瘦小、满脸皱纹，虽然穿着西装，但看起来依然像农民多过业务员的中年男人。
男人低着脸，双手合在一起，交互揉搓着，整个人都显得很局促：“那个……请问，刚才偷了我钱包的人是你吗？”
田子兴起先是有些惊吓的，但看到男人这副软弱好欺的样子，他的胆量渐渐又回来了，上下打量几遍确认对方没带武器，他果断上前一步：“是你大爷我又怎么样？”
男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其实我是想说，你能不能把那个钱包还给我？钱无所谓，主要里面放着我女儿的……”
这次甚至没等他说完话，田子兴已经一伸手把人推了个趄趔：“你还挺狂啊！还给你？到了你田大爷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男人很快站稳，抬头看来，一双乌黑的小眼睛里黯淡无光：“但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这样也不可以吗？”
“到我手里当然就是我的，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着拿回去？”田子兴冷笑一声，伸手抓向他的衣服，“不过嘛，来都来了……我看你这身衣服好像挺不错的，不如也留下来，跟你的钱包做个伴？”
男人叹了口气：“所以，终究还是要靠暴力么？”
旋即抓住了田子兴的手。
田子兴想把手收回来，却紧接着感受到了这只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当即疼得喊了起来，那是他从未想过能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尖利叫声。
下一刻，倒映在他瞳孔里的男人身影开始发生变化。
瘦小的身形膨胀，长出了尖长的嘴、宽大的耳朵和覆满面部的灰白长毛，以及，那光看倒影就已经十分渗人的尖利长牙。
“啊！妖、妖怪啊！”
田子兴最后叫出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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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变身还是很炫酷的。”口袋里，同为人类的温芷歆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
奚天冷哼一声：“浪费这么多时间，不如直接吃了。”
这次轮到温芷歆怼他了：“人家那叫友好沟通、礼貌询问。哪跟有些人似的，不分青红皂白，情况都不了解就开口骂人，导致最后被打脸。”
妖怪沉下了脸：“你说谁呢？”
在这眼看就要掀起一场大战的关键时刻，莫明忽然开口了——过去的那个——“阁下有什么话，不妨出来说。”
他已经变回了之前瘦小的人类形象，只是神态不再那么憨厚而满带着卑微，而是显出了些锋利的杀气。倒是叫人想起，即使是负鼠，也并不是一种吃素的动物。
奚天挑了挑眉，放弃继续跟人类女孩打嘴仗，越过她径直看向莫明：“感觉倒是很敏锐。”
就连他，也是在莫明开口之后才察觉到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妖气。
现在这个莫明谦虚地笑了笑：“因为是实力低微的小妖怪，所以更习惯时刻保持警惕吧。”
他们短暂交流着，凌空却响起一个声音：“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瘦高的男人的身影显现，正倒挂在街角的电线上，和旁边的电线杆子平行，“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会怎么处理这个人类？吃掉他吗？”
莫明冷冷抬眼看着那人：“你和他有关？”
倒挂的男人耸了耸肩：“倒也算不上有关。”
莫明眸色微垂：“有关也无所谓，是他先冒犯我，我出手还击，合情合理。”
“你说得对。”男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走的意思。也不像是要做什么，就那么单纯挂在那里，倒着看向咫尺之遥的莫明。
抬眼看他半晌，莫明突然松开手，被吓晕的人类如一滩烂肉摔落到地上。
倒挂的男人挑起眉，表情夸张：“咦？你不动手吗？”
莫明已经低头从男人身上搜出了自己的钱包，顺便从他的财物中数出了自己的那部分，把钱妥善收回钱包里，他的目光在夹层里那朵小红花上停留片刻，淡淡道：“食欲没有那么重要。”
说着，他起身往巷口的方向走去，没再看地上的人类一眼。
倒挂的男人似乎来了兴趣，顺着电线跟着他往前小步移动了一段，开口：“愤怒也没有？”
莫明瞥他一眼，脚步不停。
“这可真是……”男人微微睁大眼睛，嘴角渐渐浮现了笑容，小声嘟囔着，回神却发现莫明已经快走出小巷了，忙小步跟上去，“哎哎哎，别走啊！我说，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合作？”莫明迈出的脚步停在那里，侧眼看向挂在侧边电线上的他，眉头微挑，“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男人字正腔圆，诚实地说着。
莫明提步继续往前走，却听身后男人又说了一句：“但不管做什么，都比继续压抑自我混在人类之中更好吧？”
莫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
男人笑弯了眼眉：“来到城市，必然是有所求的。你要求的，难道是混在人类之中就可以拿到的东西吗？”
看着他，莫明缓缓摇了摇头。
他所求的当然不止眼前这一点，他要让家人在城市里稳定富足地生活下来，要为有天赋的孩子们谋取未来发展上升的空间，要为他们物色好即使自己离去也能够依赖的可靠亲友……
这些当然是人类不能给他的，但一个初来乍到又恪守规则的底层小妖怪，除了人类也接触不到别的什么了。
除非……冒着身死的风险，勇敢闯进那些大妖怪的视野里去，并且闯出点名堂来。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男人嬉笑一声，从电线上跃下，翻了个身，正着落在他面前，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带出几分生动的狡黠：“那么，不如和我联手，我们一起做点……能让上面那些家伙看到的东西，如何？”
说着，他伸出手来。
沉沉看着他，莫明终于也伸出手去，与他相握：“好。”
握完手，男人当即恢复了不正经的笑模样，扯着莫明就往另一个方向的巷口走去，边念叨着：“哎呀，可算骗到，不是，找到人跟我合作了，来来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选定的办公地点。不是，怎么就不能先准备了，要干啥之后再慢慢想嘛……”
口袋里，现在的莫明轻咳一声，就着他碎碎念的背景音给三人做了个介绍：“这位就是后来的小妖怪联盟的另一个创始人，沈雁。小小应该记得吧？他来过我们家里。”
啊，是这个人……
奚天听得轻笑一声：“一只蝙蝠管自己叫‘雁’？”
莫明耸耸肩，也是有点好笑的样子：“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温芷歆倒是从中听出了更多：“这么说，小妖怪联盟其实是你们俩一手组建的？厉害啊。”
莫明谦虚地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主要还是靠他提出的创意。所以我才说小小的小红花是能带来幸运的，要不是它，我遇不上沈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了。”
“要不是它，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刚才莫小小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其他人也没怎么注意，毕竟大家都正专注看剧情，也只偶尔讨论两句。
谁想她这时却突兀地开口重复了一遍莫明的话语，语气森然，目光直勾勾看着沈雁，并不是她平时会有的口气和神态。
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小小？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敏感地察觉到不对，莫明从口袋里探出大半个身子，试图越过两个人去看最边上的女儿。
温芷歆也转过头去，陡然却觉得眼角视野中似乎划过了什么不一样的色彩。
下意识抬眼，只见低矮围墙后，众多楼房的其中一栋，正对着莫明和沈雁一路交涉这个巷口的窗户，此时正是开着的，而那窗口……
赫然正站着一个女孩！
披着卷曲的长发，身形瘦弱，发间别着一个显眼的火红色蝴蝶结。
她面无表情地向下看来，眼神正与抬头看去的温芷歆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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