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封信：送信
拗不过圣女的坚持，长老一甩袍袖，最终还是转过身，率先向连通着村口的宽阔大路走去。
女孩紧随其后，两个男孩凑一起小声嘀咕两句，最终一个跟上女孩，一个乖巧的退到路边，等奚天和温芷歆两人也往前走了，才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缀到了队伍最末尾。
防范意识倒是挺强的，但联想刚才那场战斗……
温芷歆默默在心底为孩子可敬的牺牲精神点了个赞。
就是在这时，她的肩侧突然被碰了一下。
是奚天。
原本走在她侧前方的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这时正平行走在她身边，似乎很无聊，边走边随意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房屋和树木，眉头习惯性皱着，一脸敷衍。
只是意外碰到吧。
温芷歆转回头，也看向路边，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沼族这村子，青白天空，幽蓝水底，其间点缀各色的植物和房屋，美得像一幅画卷，但四下里空荡寂寥，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孤零零行走在其中，还都个个一言不发，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无聊。
也只能看看旁边那些房子解闷，然而，它们虽然在大小和细节的设计装饰上有所差别，却大体都是一个风格。
哪怕是奚天瞟了一眼的那间黑屋子，窗户位置比普通略高，支撑房屋露出水面的不是其他屋子那样的数根梁柱，而是看起来就很厚实的墙壁，让人不由猜测它在水下是否还有房间，用以放置一些“特殊的东西”。
有种种不同，但也只不过是个普通房子。
想着，温芷歆抬手揉了揉突然有些酸涩的肩颈，手肘不经意间便碰到了身旁的人，忙收回动作小声道了句抱歉，并在那暗蓝眼眸扫来的同时，极其轻微不易察觉地，缓缓摇了摇头。
目光收回，两人继续行走。
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队伍恢复平静，只有脚下杂乱的波纹一路跟随着他们。
步幅更大的奚天渐渐又走到了温芷歆前面，她隐隐似乎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啧”，抬眼看去，那人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脸上写满对这一趟浪费时间的不爽。
的确别人是出于好意愿冒此风险，她却不能真为了自己的事害人家与朋友反目。
即使沼弋自己说已经与族里断绝关系，昨晚也热心给他们出了些主意，但根据她一路的观察……其中或许另有乾坤。
走过这涌动着不为人知暗流的一路，他们很快到达了村子中央，平坦的水面广场之后，是一座比其它所有房子都要大上一圈的房屋，悬挂着一块牌匾，以抽象手法绘制着一滴水落入水潭的画面。
踩着竹制的阶梯上到门前，长老不甘地做最后挣扎：“礼数所限，客人请先在大厅稍等片刻，待圣女换身衣服再……”
女孩看都没看他一眼，火急火燎往前走进大厅，坐上高位：“不是正式会面，不用讲究那么多，客人入座吧，你们可以都退下了。”
一听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长老顿时急了：“圣女！来者身份目的皆成谜，纵然真是信差，也不知立场为何，当前局势紧张，还是小心为上。”
一路走来，女孩早已不耐烦，温芷歆相信，要不是想甩开长老，她肯定在大门口就逼着奚天把信交出来了。
就见她撑着扶手，眼底带起愠色：“我沼族有千百年积累，不会有人疯狂到在驻地里对我动手的，请长老放心。收完信我就立马送他们离开，不会招引祸端。”
这下，长老再没理由反驳，狠狠瞪进门的两人一眼，终于带着男孩们离开。
人一走，女孩立马看向奚天：“长话短说，我叫沼露，沼族的现任圣女，你刚才说的信，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奚天不说话，看向温芷歆，眼里写着“既然你否决了我的方案那你就自己来吧”。
温芷歆只好轻咳一声：“是这样的，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之前从没接触过这类事，直到昨天……”
接下来，她言简意赅又条理清晰地介绍了自己受诅咒的全过程。
莫名被讲了个故事，沼露有些发愣，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换气的机会插嘴：“我现在知道你的遭遇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拿到我的信。”
“我其实本来已经说到了，如果你不插嘴的话。”温芷歆正说得上头，“因为诅咒时限过于紧迫，奚天的朋友建议我们前来沼族，借取你们的宝物之一，血之吻。”
沼露瞬间跳起：“你们怎么知道血之吻可以……”
半句话出口，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看奚天，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好吧，我懂了，姐、她确实有很多奇怪的朋友，所以难道那封信……”
奚天一扬手，空无一物的指尖变出封信，被他扔飞镖一样随手丢给沼露。
那是昨天温芷歆请沼弋帮忙写的介绍信，打算被拒之门外的时候用来做个敲门砖，顺便刷点好感度。
门倒是敲开了，但这好感度……
沼露接下信件，粗暴地撕开信封，只扫一眼内容就开始咬牙，把简单的一页纸反复翻了几遍，找寻无果后一甩手就想揉了扔掉，触到纸面的却又放缓了动作……
紧紧盯着她的动作，温芷歆又轻咳一声：“沼露小姐，信你也看了，请问……”
沼露回过神，看一眼手里最终还是没扔掉的信，叠了叠塞进衣兜，脸上恢复了那超出年龄的成熟：“信已送到，两位可以回去了。”
“那血之吻？”温芷歆不得不直接问。
“宝物是不可能出借的。”沼露一口否决，“现在泉山市正处变局之中，事关我族千百年来坚定避世的祖训，我万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招惹祸端。”
顿了顿，她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放轻了声音：“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但我也没有办法。”
“走吧，我送你们离开。”最后，女孩说了这么一句。
奚天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这时自然也没什么不满，爽快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温芷歆也站起身，却轻轻开口：“沼露小姐本来想从那封信里看到什么内容呢？”
正往外走的沼露转头瞪着她，像是眼前柔弱的普通女人突然变成了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你想说什么？”
温芷歆回视向她，眼中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很好奇，如果来借东西的是沼弋……”
“不可能的。”沼露开口打断了她，近乎一字一顿地说着，“从五年前，她就发了誓，此生绝不再踏进这里一步。”
说完，她大步迈出门，再没回过头。
-
离开，或者说是被赶出了沼族驻地，一人一妖重又站在那生满青苔的石壁前。
奚天双手环胸，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开口嘲讽：“我还以为你真能靠几句话就搞定呢，看来也不太行啊。早跟你说了，这种传承久的族群都有一大堆规矩，像沼弋那样的都是怪胎。”
“怪胎？”重复一遍，温芷歆摇摇头，“恰恰相反，她是最典型的沼族人。”
奚天皱眉：“什么？”
“就是……”温芷歆正要解释，却见奚天面色一变，突然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抬起的右手显出了利爪模样。
温芷歆瞬间懂了，自觉把自己藏好，同时四下张望：“有敌人？在哪？很强吗？”
“杂鱼而已。”嗤笑声落，奚天的身影已然消失。
什么都看不到，温芷歆无聊地掰手指：“我们刚从沼族出来，聊得再不愉快，也不至于现在就翻脸，所以不是他们。这里是沼族的大门口，泉山的妖怪们跟沼族做这么久邻居，肯定清楚对方的脾气，不至于在这里动手。”
“联系沼露他们之前认错妖怪时候说的话……应该是那群在附近潜伏监视着，最近开始伏击伤人的妖怪，可能把我们当成沼族人了，也可能单纯只是看我们落单想捡便宜。”
她絮絮叨叨间，奚天已经转了一圈回来，把手里提的两个人丢在了面前的空地上，神色间一派轻松。
那是两个保持着中年男人模样的妖怪，长相普通，变的人没什么破绽，此刻都鼻青脸肿，哎哎哟哟地喊着，倒是更像失意的中年大叔了。
毕竟是沼族三个半大小孩就敢出来对付的妖怪，比奚天弱也很正常。
温芷歆正想着，就见其中一个挣扎着抬起手，指向奚天：“你、你居然敢动手，我们小妖怪联盟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个晕得已经找不到对手，冲着天空嘟囔：“错了，都错了，不是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奚天才不管他们念叨什么，眉头都不皱一下，上前一人一脚把人踹晕，算是补了个刀。
接着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垃圾他们会处理的。”
蹲在那两个被他形容为“垃圾”的妖怪身前，温芷歆却是陷入了沉思：“你说，如果我写一封求救信，沼弋会来救我们吗？”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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