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骷髅幻戏图：安好

与宋轻罗在一起的第三年，一切安好，今年年末的第一场雪来的也非常快，一夜清梦，隔天，外面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地面上，屋瓦上、树枝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白雪，上午日头高照，灿烂的阳光打在冰雪上，人置身其间，仿若身处仙境。

        林半夏见此景自然也是心中欢喜，瑞雪兆丰年嘛，他去翻了翻日历，再过四天就是冬至了，但这几天的污染日益堆积，他也没找个时间去清理，等到冬至过后再清理，估计事故都有了，于是他提前跟宋轻罗商量说自己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虽然宋轻罗不知道他每次是去做什么，林半夏也没和自己明示过，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反复再加上近年来的异端之物出现极为不频繁想来也是与此有关便也没再出言阻拦，只道早回。

        不知道哪个古人云的：“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他在做神之前想来这些话都是并无根据的只是听听就罢，但现在转念在一思才惊觉这话竟是可靠。

        当神也不容易，没钱还要办事，于是他这次清理完星球上的污染绿点后随口跟它牢骚了一句：“我这应该算是你的员工吧，总不能员工办事没有钱发吧。”

        仙人远上白云端，轻袅的乐声萦绕，这是天籁，它用别种语言答了林半夏的话。

        林半夏听懂了，一时间面色复杂总觉得那东西和他开玩笑，一个可以毁天灭地的灭霸居然不知道钱是啥。他也是醉了，解释回答道：“钱就是用来换东西的钱币，你也可以理解为报酬或者交换利益。”

        片刻，等他以为那东西不再回话，准备要走时，它的声音又携着柔和的乐声，传入林半夏的脑中。

        它说：“我很欣赏你。”

        林半夏挑眉：“这话怎么说呢。”

        它又说：“我可以给予你报酬，永恒的生命。”

        林半夏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这个报酬的利益性质，片刻后摇头笑道：“算了，我对那不实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

        它听到了他的回答，声音再次传来：“没有人能抵抗永恒生命的诱惑。”

        的确，永恒的生命，如果这报酬放到别人身上来说的话，或许比千金还贵万倍，但放到林半夏这里却是无吸引力，宋轻罗以前问过他：“神会老吗？”他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不足片刻的对话，他那时神情毅然，对宋轻罗说：“神不会老，但我会同你一起死去。”他说这话时心底流露的真实情意确实是与话语相符，况且季烽也曾对他说过死亡是赞美，语颇隽永，现在一想永生又何尝不是累赘讥贬呢，活到尽头，一个剥去情感的神明伴随的将是痛苦的湮灭。

        林半夏哂笑对他说：“你不会明白的。”人类与神明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具有感情，一个无悲无喜，林半夏自认为不能逃脱人类情感的范畴，所以它不同于其他神明，他不愿永生。

        回到了家跨进院子，发现他们房间里空无一人，找了半会都没找到，顿时心慌蔓延，他出去多久了？

        好在隔壁季乐水家还有人，他打开门进去望了望，看到小花和小窟都坐在沙发上和季乐水一起看电视，不禁呼出口气。

        “欸，半夏，回来啦。”季乐水看到了他，偏过头打了个招呼。

        “嗯”他走近来，并未坐下，单刀直入，“你们谁看见轻罗去哪了？”

        季乐水和小花摇摇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倒是小窟跑来朝他比划了几下。

        “出去了？”

        小窟点点头比划的更急了，他弓着腰摸了摸小窟光滑的秃头，柔声道：“不急慢慢说。”

        这边小花倒是懂了，毕竟她和小窟同类，就算小窟不能发声说话，她也能通过某种方式与小窟取得语言联系，于是小花替小窟说：“他说轻罗哥哥刚刚出去买菜了。”

        买菜？听到这个词时，他心尖一颤，仿佛下一秒一口老血就要从心尖喷薄而出，原因无他，只因这买菜两字前扯上了宋轻罗三字。

        他突然悔及了懊恼自己跟那东西嫌扯些什么，还不如早些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宋轻罗一个人去买菜，那家伙买菜从不讲价，本来买一次菜只要花10块钱，他要花15块，对此林半夏深有感触。

        他转念倏然又想到了什么，蹲下来按住小窟的肩膀，一双眼睛与小窟的两个黑洞洞对视，眼含希冀，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窟先是被他弄得有些茫然，随后回过神，用两只骷髅小手比画了几个数字。

        林半夏不确定道：“1点37？”小窟点点头。

        那现在是

        林半夏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48刚过去11分钟。

        林半夏低头轻喃，一双浓密的睫毛下眼神无主。

        “不行，得追过去。”

        季乐水喝了口肥宅水，对林半夏无情道：“大佬都已经走了11分钟了，等你追过去人家肯定都已经买菜回来了。”季乐水自从上次知道了宋轻罗和林半夏的事后几乎是没什么较大的反应，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在某些时候季乐水还是能反应自己这个电灯泡的千瓦数的，滋滋发亮，为此他还发誓，过了今年一定要再找一个女朋友，但收获的都是他好友林半夏无情的嘲讽，所以现在能堵上一次林半夏一次，他忽觉还是挺让人开心的，身心愉悦，仿佛战胜了全世界。

        可这话放出去没多久还是热乎的，就瞬间被甩了回来，砸在脸上，啪啪直响。

        “不一定。”林半夏空手在虚空中蓦然一拧，虚空当即被他拧开了一人长的口子，望向那口子可以清晰看到菜市场的大门以及人来人往，季乐水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中可乐差点没捏住掉下来，随后反应过来什么对着林半夏欲行的背影大喊一声：“菜市场那边有人啊！”

        果然林半夏身形一顿回头挑了挑眉，季乐水正被他这个挑眉的动作弄得疑惑正欲再言，只听一个响指声，时间瞬停，等到时间又开始流动的时候，季乐水面前已不见缝隙以及林半夏，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全是他的幻觉。

        而幻觉是不可能是幻觉的，林半夏已经到了菜市场门口旁边，人声嘈杂，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平白多出的一个人。

        这可不是他滥用技能，是他不得不用。林半夏自认自己是个社会三好青年。

        从家里到菜市场走来起码要15分钟，刚好现在到13了，等过两分钟终于等来了人。

        林半夏远远就望见了宋轻罗，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跑过去就是给予爱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宋轻罗眼中闪过惊喜和一丝惊讶，到最后化作了宠溺和柔和，他伸手摸抚了抚林半夏淡色蓬软的头发，语气中没有任何斥责，反而更多的是纵容的意味：“还知道回来？”

        “嗯，”林半夏被揉的舒服，想现在就往人脸上亲一口，奈何人流涌动，只好压抑了心中某种情绪，仰头笑道，“惊不惊喜？”

        宋轻罗也不问他什么时候来这的，来这的目的他们早已心灵相通，于是也笑了笑：“来帮我买菜？”

        “不，”林半夏本来是有这个主意的，但他现在临时改了想法，于是手负身后，踮了踮脚尖，莫测道：“给你次机会，你自己买，我辅助你。”

        宋轻罗：“怎么辅助？在旁边看着吗？”

        林半夏说：“当然不是，我旁边看着的话这菜还吃得起吗？我辅助你教你一些砍价技巧，你按我说的砍以后都遵照这个模式。”

        宋轻罗没说什么，只是听完林师傅传授的技巧后，额角狠狠跳了跳，只能说三个字：绝绝子

        绝的同时宋轻罗一双深色的眸中也不禁染上了几分怀疑，但他还是照做了。

        来到了一家菜铺前，宋轻罗在前冲锋，林半夏紧跟在一侧后，他挑了根香菜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问：“老板，你这菜怎么卖？”

        老板坐在柜台前，此时已走近以标准的笑容迎接顾客。

        “亲，这菜4毛8一斤。”

        “哦，”宋轻罗斜眼瞄了下林半夏，林半夏也在看着他，满目鼓励，宋轻罗收回视线，咳了声，“老板你这菜有点贵啊，能不能打个折？”

        那位老板依旧是标准笑容，双手负在身前，回道：“这香菜是我们昨天在山东菏泽曹县进口的，价格纯属价格正常，要是您觉得有些贵了报个折数吧。”

        他虽然不知道山东菏泽曹县在哪里，但是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哦。

        宋轻罗犹豫了会儿，开口道：“要不打个对折，2毛4？”

        老板听了后，当即笑容僵在了脸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表情就像告诉他：你在开玩笑？

        宋轻罗以前有钱时几乎不讲价，大哥作风，钱一掏几十万不用找，可如今物是人已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阔绰老板了，想到这，他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然后他再次偏头轻声问林师傅：“然后呢，怎么办？”

        林半夏脸上挂着不厚道的笑，只不过很快敛了去对他说：“加价。”

        宋轻罗会意，再次偏头又恢复了一脸冷漠，锵然道：“2毛8！”听着语气，老板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不能再多了！

        见老板还是一副“你逗我”的表情，林半夏拉住了宋轻罗的手，“就这个价不卖的话我们走吧。”

        一步

        两步

        三步

        “等等！”老板不出意料叫住了他们，一脸无可奈何的烦躁表情，“2毛8就2毛8，等着我给你们装！”

        林半夏感觉非常满意，他看向身边人露出几分得意：“看吧，砍到这样就成了。”

        宋轻罗：“”厉害。

        最后他们满载而归，总总比宋轻罗自个买菜时少了近一半的钱，他看着林半夏和自己手中的几大袋，顿时有些怀疑人生，同时他觉得眼前充满着烟火气的男孩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让宋轻罗沉醉其中的，他看向林半夏的眼神也不禁弥漫了几分柔软和温柔。

        他们买的是饺子馅原料，今天是冬至，到了晚间天上又下起了一场雪，他们一家五口人围坐一桌桌地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雪如鹅毛，愈下愈大，在明晃晃的电灯泡衬托下，温柔浸在眼里，爱意藏于心间。

        文行至此，愿少年，尚有岁月可回首，且以青丝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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