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蛇：季玖

到底是何时动的心？是第1次的床第之欢吗，是后来的软磨硬泡吗，人的动心始于第1次心软，或者说是他知道自己是沈清轩的转世之后，对那人寻觅百年苦苦无果，所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在与那人某次床第之欢后那人看向自己的双眼里含着落寞的悲伤而所生出来了心软？

        可那些始于心软的动心总述归结起来只有沈清轩，他是季玖，是当朝的大将军，他不是沈清轩，不是那个书生的替代品，他承认在他知道伊墨在沈清轩死后自诩未之亡人，在红尘中辗转百年寻沈清轩转世的时候，他的确有过心软想着有底线的成全这条老蛇也并无不好。

        但他所明白伊墨是沈清轩的未亡人，不是他季玖的未亡人，他对伊墨的动心其中掺杂着沈清轩的成分也只能是分毫，不余再多。

        那他有什么主要原因使他对那人心动呢？仅因寥寥的几次床第欢爱吗？是吗？是，但并不完全是，如果没有那几次，他也不可能对伊墨延伸出冗杂的情感。

        其中不乏有着他动心之后要让他心如死灰的情感，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欢爱，不应该是这样说，应该说是伊墨与季玖的最后一次欢爱，在情浓之时伊墨在他耳畔低语，声音柔情缱绻缠绵，在他耳边落下了一声：“沈清轩”

        原来到现在伊墨还是他将他当做沈清轩，在那人眼里没有季玖这个人，季玖已经死了，早已死了，死的冰凉，死的不甘，最后只能在心底质问一句：“凭什么？”

        他忽然有些不想做沈清轩的转世了，他只想是季玖，他想伊墨在情浓的时候也能唤一声他的名字，一声就好。

        终未能所愿

        后来他们大军随他攻上了匈奴主部，在血与光的打斗中嘶嚎连天，他也不幸被一只长箭射中了胸口，直穿了心脏，那种感觉很微妙只是刺痛了那么一瞬，就也未感觉到了，那支长箭它原本是能躲过的，或者用长戟一挑，那只长箭也伤死不了他，可他就是无动作，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不能错失，他不得不死。

        这一世他心里有国，肩上有家，国现无恙，只余家今后可否能兴盛安康，倘若他披甲胜利而归到时手握兵权，他知道皇帝那个人不可能不忌惮，到时轻则虎符不保，重则一罪虚乌，抄斩满门。

        他不敢不死，只有他死了皇帝才能放心，季家也能维持个几十年的长盛不衰，他无愧于国，无愧于皇帝，只是愧了妻子儿女，愧了一个家，直到眼前发黑，手中长戟握不住时，他才想到，他更多的还是愧对那个人。

        前世的记忆如洪水一般涌上了灵枢，他才觉他亏欠伊墨太多了，好好的一个千年蛇妖，再修炼个几百年，就能羽化登仙，结果被他上世临死时的一句“我喜欢你”流连在世，享受红尘俗世之苦。

        可他是真真喜欢伊墨，上一世是，这一世虽未明说，但他知道也是，以至于这一世到死的时候他忽又不甘立刻死去，想再见那人一面，又想再咒一句“我喜欢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多么恶毒

        我喜欢你

        所以你下一世一定要再来寻我，伊墨。

        可他这一世杀伐众多，下世是投胎成人还是坠入畜生道都不得知呢，怎么找他？

        于是魂魄离体之际，他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硬生生撕扯了出去，留于护身符中。

        他听说缺少魂魄的人可是连做畜生的资格都无有的，这样他就应该不会坠入畜牲道了吧。

        只是缺少了一魂一魄的感觉奇怪了些，似是任何情绪都感觉不到，他在人间漂泊了许久才见有黑白无常过来索他。

        果真如传闻般所述，一黑一白，其中一人嘴吐鲜红舌头，另一人身负铁链，慢悠悠飘走来。

        锁链锁住了他，黑无常拉着锁链另一头话语恭敬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敬意，带着些许煞气对他说：“季将军请吧。”

        也是，他现在只是一残缺魂魄，又非在世时的大将军，有何可敬？

        他瞥了眼那黑白无常，也跟着他们走了。

        传说人死之后魂魄离体会有黑白二无常，前来索魂，所索之魂要经过黄泉路，再经过奈何桥，最后喝下孟婆汤，洗净一世的铅华，带着干净入轮回。

        走了许久，他也不知怎么走的就到了黄泉路，黄泉路窄而长，一眼望去仿佛是无际的，路的两边是彼岸花，左边彼岸花是如妖冶般的血红色丝丝屡屡绽放着，有如动人心魄的美丽，右边则是白色的彼岸花，白的无一丝生气，仿佛黄泉万丈下的幽魂，可怖死气。

        他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其间好像被什么给感染了般，他偏过头去，在黄泉路的一边看到了一块高耸的石头上面篆刻着密麻的金色字符，他停了下来，不顾锁链的牵拉走到了石头前。

        黑白无常也许是念他可怜，许他驻留一会儿，解释说：“此石曰三生，但凡三生有缘人，其姓名皆会留于三生石上。”

        三生石

        他在三生石上注视着，在底层看到了他与伊墨的姓名，虽小但他却能一眼认到。

        如果他没记错，他与伊墨现只纠缠两世，莫非下世他们真可会相见？

        他猜测着却感不到激动或者欣喜，只晓得用毫无语气的声音问：“这里为何会有伊墨和我的姓名”这声音仔细听来着实讨打。

        黑白无常一眼就知道他丢失了一魂一魄，此番无礼也并不是如他所愿，也就没在这语气上多做留意，而是将伊墨刚才闯入地府的事情与他简述了一遍。

        他听后轻阖上了眼睁开，转了身：“走吧。”

        伊墨啊伊墨，倘若你下一世找到了我，可别嫌弃我痴傻，若不是为能和你下一世再聚，我又怎甘割去一魂一魄？所以你下一世别再欺负我了，一定要找到我，再待我好，可知道吗？

        走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再度踏上轮回，下一世我不记得你了。

        但你要在脑中描绘千万次我的模样，对我不忘，对我不舍，对我不弃，如果下辈子你真没认出我，别担心，因为我也会让你认出，正如下一世四岁时的柳延无意间向你露出心头小小的一颗鲜红色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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