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1

久而久之，特调处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他们老大在做什么，赵云澜也不再避讳在手下人面前提及，但他还是禁止其他人进入实验室。甚至连林静，如果没有特殊问题需要他来解决，都被赵云澜挡在门外。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怀疑不是自己耳朵坏掉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然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脑子里冒出十万个技术问题，但看到领导拒人千里的眼神，都咽了回去，觉得不如自力更生去查知乎。

        但赵云澜这一行为，无疑让他在特调出每个人心目中的地位瞬间上升了几个数量级。

        “想不到赵处这么……这么……敢想敢做啊！”小郭先是由衷地佩服，然后不由得红了眼圈：”要真能把沈教授带回来就好了。”

        楚恕之拍上小郭的肩膀，猛力摁了摁：”放心，我想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回来的。”以往对赵处长的一些小意见即刻烟消云散，楚恕之觉得自己跟着这么有情有义的领导，不枉此生。

        祝红心里五味杂陈，心想这个人终究不是自己的。不过几年过去了，她身为亚兽族大族长，也经过了一番历练，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小丫头，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感。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赵云澜，这个人虽然让她求而不得，却真正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值了。

        最兴奋的是大庆，一会儿变成人，一会儿变成猫，恨不得找个门缝钻进实验室里面去。无奈体型实在不适合门缝的尺寸，只好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实验室的门是特制的密闭型，大庆当然听不到什么，更是急得上蹿下跳喵喵叫，一看到赵云澜出来，便急不可耐地跳上他的肩膀：”沈教授怎么样了？”

        赵云澜一把将他拍下来：”死猫，去忙你自己的，这没你的事。”

        收集沈巍的信息碎片是一项及其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工作，由于爆炸时的威力太大，碎片扩散的范围相当广，顺利的时候一天能找到两三片，不顺利的时候，一整个星期都一无所获。

        赵云澜每每想到当时惨烈的场景都忍不住心口发疼，他完全理解了沈巍为什么事先不告诉他自己的计划，如果他事先知道，死也不会让他去这一趟。

        当时的沈巍，由于和自己这个普通人共享生命链接，能力已经大大削弱，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沈巍当时心里一定非常清楚，以他的力量，是无法与夜尊抗衡的。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得用我的伤，来换大家的命呢？

        人生就有许多这般无法回避的选择，你不仅是你自己，当你肩上承担了责任，即使明知前面是死亡，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就是赵云澜心目中的沈巍，不管他拥有的力量是强是弱，他永远都是最有担当的那个人。

        他不怪沈巍瞒着他。他无法想象，沈巍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继续云淡风轻地和所有人，包括自己，像往常一样相处。沈巍平时看似温和，实则是把自己的情感都生生地压制在心底里。只有那一天下午，他难得拉着自己坐在街角的长椅上，说想多享受一会儿这里的阳光。他是知道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怎不让人痛彻心扉。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一个个漫长的日日夜夜，赵云澜收集到的沈巍的意识碎片越来越多，这些柔和的光团在透明屏障内，在山河锥的作用下聚集在一起。山河锥相当于一个能量聚集器，把原本极易飘散的粒子凝聚起来。

        工作机制也是在慢慢完善的。基本上，是以特调处实验室为中心，将四周空间分成一块块的区域，针对每一块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扫描。而空间区域的深度也是在不断扩展，从地星的内层空间开始，延展到地星和海星之间，再到海星大气层内，目前已经伸展至海星的大气外层。

        探测器上显示的数字，从百分之几，到百分之十几，一点点地上升。当数值超过百分之五十时，已能看出影影绰绰的人形。

        现在的沈巍是半透明的能量体，而且这个能量体还不完全，但赵云澜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下一大半。整个事情都在朝着他所预计的方向进展，今后就是时间问题了。他每天看着沈巍的身体一点点成型，面容越来越清晰可辨，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希腊神话故事，说是有一个国王（作者注：此处指皮格马利翁的故事），每天对着自己创作的最美的雕像，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其中，盼望着这尊雕像能变成鲜活的生命。后来神被国王的心意感动了，就让雕像变成了人，与国王共度余生。赵云澜也深信，只要他不停地收集更多的意识碎片，终有一天，他能完整地将沈巍带回来。

        就如一池荷花，每天开的数量都会比前一天多一倍，也许哪一天醒来，荷花就已经开满了池塘。

        他只需要耐心。而现在，对于沈巍，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沈巍走过了万年来和他相见，自己等这几年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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