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情毒

听闻午间，殷氏夫妇隔着重桦轩竟又打了一架，十五个丫头婆子，竟一个也没拉住。两人的声音吵破了天，殷莫婉闻声叫来了几个粗实婆子，才平息这场风波。

        那两只活宝被关进了同一间屋子，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两人又争吵了一会，便安静了下来，有人好奇去看，竟看见两人似乎打累了，躺在了一张床上午休。

        夫妻哪有隔夜仇，打累了，便又好得像穿一条裤子般。

        姚七七命人打听好后，才放心决定带殷龙前往大厨房用晚膳。

        他下午哭过后，便听话地在姚七七屋里的榻上睡着了，小家伙也不嚷着睡床，姚七七便给他盖了一层薄被。

        现下他刚睁眼，便也忘了先前的事一般，凑近姚七七的案几，开始玩她写坏的字画。

        “一会你是想回去，还是在我这？”姚七七眼也没抬，她临摹了一下午，眼睛也有些酸痛。

        “嗯娘应该消气了，她要是不打我了，我就回去。”殷龙转了转眼珠，机灵地说道。

        “行，你娘亲终归还是疼你，要不然也不会差人来看了三次。”临时发配到殷母院里的丫头，虽忙着劝架，也没忘了关心少爷的动向。

        府里的丫头，都训练有素，能把主子照顾地极为顺心。

        晚膳时分，姚七七将殷龙带到了大厨房。正巧碰见了殷父和殷母也一道同行。几人下午起了冲突，殷母有些脸红。

        殷龙试探的勾了勾娘亲的手，殷母果然已经消气，拉住了殷龙。

        许是因为还在为下午的事情羞愧，两人都没有看姚七七一眼，便匆匆地落座了，大厨房有一处宴桌，足能容纳几十人同时用膳，殷父殷母坐在离姚七七很远的位置。

        姚七七是不常在大厨房吃饭地，今日饭香扑鼻，她却想进去看看，姜曦元有让她代管王府之意，仔细想来，她似乎也确实没有好好地了解过王府。

        三个丫头今天不用取膳食，也随主子来此用膳，得了姚七七的示意，就坐在了另一边的矮桌上。

        刚点了菜，姚七七的肩膀就被什么人拍了拍，她有些愕然地回头，发现，竟是殷莫婉在对着她笑。

        清冷美人的眉角微微蹙起，面色不似往常般苍白，恢复了些血色，挂上这善意的笑容，也有些亲切感，她不住地咳，显然有些难受。

        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进王府前便有了腿疾，这还是头一次来大厨房，不想竟能碰见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七七也回之一笑，她们之间其实还有很多误会，并不是什么能亲近的关系，正想客套几句便将人支开，对方已经在珊瑚的搀扶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的动作不大客气，语气又让人无法拒绝：“还想给侧妃赔个不是，过往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坐在侧妃旁边，不介意吧？”

        “王爷先前说管账之权，我思来想去，落在我这义妹的手上确实不妥，我已经交还给了内务院，侧妃若是闲了，莫婉可以和侧妃做个对接。”

        她的语气平静，是想与自己亲近的态度，可姚七七觉得这事还尚未有定论，还是要等姜曦元回来，才能继续定夺。毕竟是关乎王府的财政大事，出不得一点差池。

        姚七七也不扭捏，但她显然不想说这个话题，她只是柔声说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吧？”

        殷莫婉被打断，她一怔，转而恢复了神色，她说：“的确是好些了，还是要感谢沐医师，也要感谢侧妃的照顾。”

        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今天涂了些脂粉，唇有精心地晕染过，朱红夺目。可她并未将眉眼点缀，只是明亮的一双眼睛，整体看来倒有些不像上妆过。

        殷莫婉垂下头，眼神却又扫过来，姚七七看得出神，从前县主说殷莫婉长得好看，确实是个顶尖的美人。

        还没来得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美人的大眼睛便开始湿润，流下了些晶莹的东西。

        哎，可不是她搞哭的。

        姚七七的思绪立刻被这几滴眼泪拉回，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见。

        便抽出丝帕给美人擦了擦眼睛：“可不能再哭了，本就身子不好，流眼泪最伤神了。”

        倒时候再得上眼疾，眼痛什么的，又怪到自己身上，可就糟了。

        “莫婉就是想起，初见时便在心里仰慕着您，却和侧妃有了那些误会，实在是莫婉的不是。”

        “莫婉知道，侧妃是心善的，也不知道，现在和侧妃亲近，还晚不晚。”

        姚七七被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还是暖暖的。只是她心里也有杆秤，这女人心思深沉，从一开始就对她不善，若真的痛改前非，也不能成为这一世的好友。

        她只是觉得她好看，可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况且，她心里爱慕着姜曦元，这一世，她自私了很多。

        虽说她对姜曦元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有些演戏的成分在，但他那么真诚，若真心实意对她好，她将来也会真诚相待。

        若姜曦元不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待她把事情做完了，离开便是。

        她想通了太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日子才会过得越来越好。

        至于明显爱慕姜曦元的殷莫婉，姚七七没有想太多，左右都是女人，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怜惜，陷害别的女人，实在是愚蠢。

        想到这，她又想起来姜曦元对她那么信任，心中一喜，居然有些得意。

        殷莫婉见她面露微笑，便急不可耐地缠上她的胳膊：“侧妃这是原谅莫婉了，侧妃放心，莫婉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就算是做通房，做贱妾，也不会抢了侧妃的荣宠。”

        她话说得越来越大声，连下人那桌，都有人频频投来目光，姚七七有些不明所以，连连替她布菜，想堵住她的嘴。

        什么通房，什么贱妾，她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上一世的自己便也是这般痴情，哪怕做临安侯没有名分的外室，也心甘情愿。

        哎，为情所困的女人，可真蠢。

        饭吃了一半，珊瑚忽然端来了一个酒壶，她边送到两人中间，边说道：“这是姑娘要的梅子酒，奴婢亲自看着她们温了才敢呈上来。”

        提起梅子酒，姚七七也有些发馋，饮酒饮得好，对身子是有些好处的，她这几天时常练习冰嬉，手指脚趾都不免有些受凉。和殷莫婉说了半天，也有些口干舌燥。

        殷莫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便吩咐道：“珊瑚，拿两只酒杯来。”

        她亲自斟了杯酒，递到姚七七面前，说道：“既然侧妃不怪我，喝了这杯酒，今后我们便一道了，在这王府，莫婉定将侧妃视为亲姐。”

        姚七七嘿嘿一笑，她并不想跟她扯上这些，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狠心拒绝的道理。

        大不了离她远点就是了

        抿一口酒，发现这酒出奇的甘甜，接触到唇舌时，有一种独特的微辣，姚七七觉得和自己以往喝的梅子酒有些不同，只是实在口渴，便一饮而尽。

        两杯甜酒下肚，她的脸上漫上嫣红，有些醉意，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殷莫婉并没有为自己斟酒。

        她见对方酒杯空空，以为是饮完了。她现在身上热得非常，也吃饱了，便拍了拍殷莫婉的肩膀，道了声告辞。

        茶花三人也用好了晚膳，借了姚七七的光，今日下人的饭食也算得上顶尖，主仆四人吃得肚子溜圆，一边往居所走，一边聊起了天。

        方才她们三人在吃饭时，遇见了一件很是令人汗颜的事，殷父在等菜的途中，竟误进了她们的席位，不小心撞到了低头吃饭的菁梦。

        菁梦的饭碗被撞掉了，“顶尖”的美食撒了一地。

        为了赔罪，他送了菁梦一块桂花糕。

        茶花觉得，殷父这人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讨厌，她说道：“也不知道殷父是不是假意，他撞姐姐时我差点吓死，那桂花糕不便宜，也真是舍得给。”

        菁芸抿嘴笑道：“可不是舍得，你们忘了，上午在冰嬉场，他盯着菁梦妹妹瞧，眼珠子都要瞧出来了！”

        菁梦连连摇头：“好姐姐好妹妹，求求你们了，别拿我打趣。”她顿了顿，又说：“不过那桂花糕是真的香甜，有一股淡淡的辣味，不知道是那家铺子的。”

        姚七七听着她们嬉笑，她还是有些热，没想到那梅子酒竟有些烈，不光是手脚不再寒凉这么简单，连她的丹田、识海都有些翻涌。

        这时，她看见沐扬的居所只亮了苏亦呈一屋的灯，便问道：“沐扬不在？”

        菁芸摇摇头：“奴婢刚才听清荷居的婆子说，沐医师被莫婉姑娘叫走了，应当是腿疾的那些事。”

        姚七七哦了一声，她语气粘腻，说道：“孤男寡女，也不叫我旁侍，嘿嘿。”

        茶花和菁梦相看了一眼，才意识到了自家主子竟饮了酒。

        一左一右搀扶到了床上，姚七七开始了昏睡。

        她的身子越来越热，有一股子火从身体里燃起来，烧得她怎么也没法安生。

        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迸发，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得，尽是姜曦元。

        直到感觉身子也开始不对劲，姚七七徒然清醒，以她对医理的了解，自己很像是中了情毒。

        月影倾斜，她的骨头开始变软，动弹不得。

        寂静中，一个黑影出现在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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