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管账

一舞结束，姜曦元有些恍惚。

        姚七七身姿轻盈，流畅自如，她一身素白，在冰面上起舞，像一片洁白的雪花，盈盈一跃，眼波流转间甚是动人，他向来是知道姚七七美的，只是从没想过，自己多年前那个救过自己一命的女孩，如今竟能让他一眼万年。

        她跳完，向他滑来，洁白纯净的身影与冰嬉场融成了一体，姚七七跳的尽兴，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从姜曦元的怀中抽了一只帕子，自顾自地擦拭。

        “王爷觉得好看吗？”这舞是她自己琢磨的，在舞蹈这方面，她自觉没什么天赋，但身体极为协调，身子又轻盈。比起旁人，也算略胜一筹。

        姜曦元一时惊异，才发觉自己竟忘了鼓掌。见她一脸期待，急忙夸赞道：“七七跳得很好，若在冰嬉会上跳此舞，也有胜算。”

        姚七七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舞看似精美，实际上除了好看没什么特色，比起水墨舞的心意还是差了些。”

        “王爷是怕我发挥不好，所以劝我退而求其次？”姚七七将帕子还给他：“七七一定要赢。”

        “王爷我是真的想救我父亲。”

        姜曦元抬手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见她如此坚定，心里竟有些心疼。他记得他第一次与七七说此事的时候，曾为了让她听话吓唬了一二。

        他说的是：“不是要为你父亲翻案吗？在本王这里，可没有不出力白吃饭的说法”

        如今想来，倒有些心狠了，把一个女人送出去自救，实在有些卑鄙。可他又想，倒确实是自己从前的作风。

        爱上她之前，除了阿姐，他心疼过哪个女人？

        “王爷，王爷。”

        一只小手环住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姜曦元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晃神，这几日，倒是动不动就能想到别处，在晃神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姜曦元把头扳正，见她笑得谄媚，头又一歪：“嗯？”

        姚七七得了准许，才一呲牙：“谢谢王爷和县主为我准备的这双鞋，只不过，若是去冰嬉会，七七还缺一套衣服。”

        头一回和他开口要东西，姚七七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若将衣服做的华丽些，她此刻囊中羞涩，好像真的拿不出这个钱。

        “要是不成，穿我从家里拿的那件锻面罗裙，也是可以的。”姚七七还是有些扭捏，她也不是想着王爷抠门，而是，如今县主的铺子被查，王爷的财产也必定受到了影响。

        姜曦元见她低下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不由得有些想笑：“七七，你是王府的主子，怎么要什么东西还要与我这般？”

        他本想说，每月给她十两的例银，怎么就像亏待了她一样，但转头一想，成婚是在元夕那天，陪他走了一遭护城河，府上的例银肯定是没给到她的。

        姚七七惯爱胡思乱想，她的猜想天马行空，指不定以为他堂堂王爷，是个天大的穷人。

        他沉吟片刻，点点头说：“原先姐姐的商号不忙，能为我打点账目，后来因为我尚未娶妻，便交给了莫婉。如今你是我的侧妃，也没有再劳烦她的道理。”

        他反手揽住姚七七的肩膀，说道：“一会便随我去清荷居，这府上的财政，便交由你打理吧。”

        姚七七听得云里雾里，她只不过是想做一件舞衣，怎么就扯到了王府的财政大权。

        管账，倒是没有问题，她在私塾学过看账，在家里，母亲忙时，采买、对账也是她代理的。但是，她的舞衣怎么办呢？王爷怎么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他真的买不起一件舞衣吗？

        姚七七抿抿嘴，建了这座冰嬉场，王爷应该已经花光了全部的钱了吧。唉，倒也没关系，王爷待她这般的好，她也要体谅才是。

        “舞衣的事”姜曦元又在思考，他的大手撑在下巴，认真地说：“贞柔长公主酷爱冰嬉，每年在冰嬉会上都要亲自上场的。要是讨她欢心，舞衣不能做得太夺目。”

        “七七的性子也适合素雅些的，到时候你管了账目，想要什么料子，便知会裁衣匠来为你量身便行了。”

        姚七七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懂，她都懂。

        王爷只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不起华丽的衣服，男人嘛，总要面子。

        她一边心里体谅极了。

        唉，王爷也着实可怜，一边她又痛骂查处财产的那帮人。

        呸，无情的皇族！

        休息片刻，两人换了便鞋，就手拉手往桥边走去，看看天，已经是正午了，姚七七早上吃得多，现下竟也不饿。

        走至桥头，忽然和一个人迎面相遇。

        殷莫婉带着珊瑚，正在慢慢散步，她的腿看起来笔直有力，昨日的落水，竟没影响她的恢复。

        见了姚七七，殷莫婉忽然向旁边一退。垂下头，她面上的恐惧一闪而过，却还是让所有人看了个清楚。

        珊瑚也随着她向后一退，主仆二人，就这么站着，连行礼都忘了行。

        殷莫婉微微抬起头，道：“莫婉不知王爷和侧妃在此处。”那双眼，噙着泪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昨日便听说姚七七并没老老实实地关禁闭，傍晚便被召到了王爷身边，今天更是听说，王爷和她竟在后府游玩？

        感情罚姚七七都是王爷信口胡说的，她费了这么大劲，结果姚七七能跑能玩的，实在是气死了气死了。

        她偏偏不信，要来亲眼看看。

        现下竟打了自己的脸。

        姚七七心知她脆弱，说不得碰不得，否则能给自己戴上一头的帽子，便也不说话。

        还是姜曦元解释道：“七七月末随本王去冰嬉会，时间紧迫，只能多练。”

        殷莫婉知道那是在向她解释，可一听了冰嬉会，心里更是一肚子的火，她患的是腿疾，幺七七却怂恿王爷在后府建了这么一片冰嬉场，这是什么意思？嘲讽她站不起来吗？

        姚七七自然不知道，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对方还是给她扣了帽子，她看着殷莫婉那张娇柔的面庞，淡淡地笑了一下。

        她方才撞到胡椒的时候，手刮到了冰碴，现下那伤口正被王爷握在手里，姚七七吃痛，便将手抽了出来。

        殷莫婉瞧见了两人的异常，只是姚七七抽的用力，在她那边看，更像是姜曦元松开了她的手。

        还没来得及看仔细，便听见了王爷的声音。

        “用过午膳没有？”姜曦元关心道。

        殷莫婉得了关照，低着头莞尔：“用过了，谢王爷关心。”

        “用过就好，那本王随王妃也去了，婉妹多注意脚下。”留下这一句，姜曦元便作势要走，但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一会用过饭去你那，有些重要的事情，还要和你商量。”

        殷莫婉被他说得一愣。

        待两人走后，殷莫婉还是有些呆愣，她问珊瑚：“你看仔细了吗，王爷刚才，可是甩开了她的手？”

        珊瑚瞪着眼睛点头：“奴婢也看见了！王爷见了姑娘，就松开了她的手。”

        殷莫婉将双唇抿起，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

        王爷还特意解释了为什么姚七七没有关禁闭的事，原来竟是她想多了吗，王爷心里还是有她一份的。

        “一会换上那套蜀锦做的，王爷说要与我商议，怕是”怕是商量婚期。

        她心里头甜蜜得紧，如今父亲母亲正在府中，确实可以商议此事。况且她的腿疾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时候成婚，也是个好时机。

        “把父亲母亲和璇玑姐姐也请来，这么大个事，珊瑚，我心里紧张。”她喜悦地握住了珊瑚的手，觉得心里痒痒的，干脆和珊瑚抱在了一起。

        珊瑚也明白了殷莫婉的意思，她眼中闪过喜悦的泪光，说到：“姑娘，咱们熬了两年，可算熬出头了。”

        一个时辰后，姜曦元领着姚七七来到了清荷居。

        一进门，便遇上了乱跑的殷龙，县主怕他调皮伤了自己，吩咐采月随时跟着。可这孩童实在顽皮，采月跟在他后面跑，实在有些吃力。

        一见姜曦元，殷龙倒有些发怵，可当他看见了姜曦元身后的姚七七，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用手抹了一下脖子，一旁的茶花菁芸看在眼里，心里实在不悦。

        殷龙停下的空挡，采月才追了上来，她是伺候县主饮食起居的一等女史，如今体力却跟不上了，直叫委屈：“小少爷，您慢些。”

        殷龙头也不回地跑了。

        姚七七拍拍采月的肩膀，以示安慰。忽然她笑着对姜曦元说：“小少爷尊贵，妾身替采月姐姐向王爷借两个护卫如何？”

        姜曦元笑出了声来：“允了，来人，来两个佩刀的。”

        处理了这个小插曲，两人大步流星踏进了清河居，原本只是交接一下账目，却见了一屋子人，都喜气洋洋地看着他。

        璇玑县主面露难色，快步走来，道：“哎呀，瞧我这弟弟，身上还沾着雪花呢。”

        临近姜曦元的耳朵那一刻，县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当真要娶那殷莫婉当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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