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末法往事书 > 第48章 藤花与火焰的往事

第48章 藤花与火焰的往事


葛燕来是谁?是上古大巫的后人,证据便是她那身鬼神难测的家传巫术。可她也不仅仅是大巫的后人,证据便是她那极难受伤、受了伤不经医药也能迅速痊愈的肉身,以及那双绮丽的墨绿眼瞳。

        她的母亲葛青藤是大巫葛氏的嫡传后人,父亲却不是,他甚至不是炎商国人,而是一位来自大食国的武道修行者。与炎商国性命双修的路子不同,大食国人以种种神奇妙法锻炼肉身鼎炉,走的是锻身炼体、以武成道的路子,修成之后亦有开山裂岳、斩天断地之威。其中的佼佼者便被大食国的拜火教教宗授予星月骑士之头衔,其实际修为皆不下于圣阶修士。

        大道同一,妙法三千,即使法门迥异,但同样威力无穷。

        而这一年,其中一位痴迷武道的星月骑士自觉到了瓶颈,便离开大食国,沿商路来到炎商国,四处打听成名高人登门挑战。他实力已至圣阶,本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加之由武入道,一柄孤月弯刀一亮,高昂的战意令临敌威力更增三分,几可令日月无光神鬼失色。各地散修被他堵上门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连当时的华光关镇守也败在了他的刀下。一时间,炎商震动。

        其实朝天阙人才济济,自然不是没有更胜于这位星月骑士的高人。但这些高人不是已居长老之位,不好轻率下场与人斗法,便是长他三四百岁,有倚老欺小的嫌疑。要派出弟子与他切磋,必得挑选年纪相差仿佛的青年才俊,方可不失东道主风度。彼时正逢朝天阙门派大比,首座长老索性将比试地点挪出了摘星台,改在伏波关举行,并送了这位星月骑士一份请柬。

        后者果然如期而来,白衣白马,银甲银冠银面具,便似一簇耀耀冷光照进了无明的暗室。此时擂台上正好飞上了一位手持薜萝的青衣美人,她指着台下,耳垂上的玄青小蛇摇荡出晃人心神的韵律,傲然道:“听闻阁下凭这把孤月弯刀挑战四海,至今未逢敌手。妾身葛青藤,斗胆讨教。”

        孽缘。若干年后,天律司长老山隐鹤抚摸着《麒麟名录》上“葛青藤”的条目时,摇头叹道。

        彼时葛青藤方至天阶后期,虽非同辈中的顶尖存在,但也是出挑人才,巫道双修,一身修为诡秘难测。作为山隐鹤座下修为仅次于大师姐白芸生的弟子,只要她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少不得要接过天律司的第二块执剑使令牌,偏生年少气盛,要去挑战当时声名鹊起的外邦高手,来替师父山隐鹤争光。她修为本就不及对方,所凭借的惟有一腔为师门争荣的志气与九死亦决然不退的执拗脾气。

        三战三败,作为胜利者的骑士却摘下了他那被巫术锈蚀得孔眼斑驳的银面具,墨绿的眼瞳含着苦笑,用口音别扭的炎商语说:“葛小姐,我怕了你了。”

        骑士名波利斯·帖木儿,他留在朝天阙,先是养自己的伤。凭借着血脉优势快速痊愈后,便变成了探葛青藤的伤。等到后来葛青藤的伤也恢复无恙,他仍旧不肯离开。没有办法,情爱应是此世间最无逻辑的冲动,它总是不由分说的到来,不由分说的将红线缠绕在男女之间,浑然不顾二人是否般配。

        不管是按郎才女貌的标准,还是按女才郎貌的标准,两个年轻人都是般配的,可万万不该的是骑士偏偏拥有着帖木儿的姓氏。他是当时大食国拜火教教宗之子,而拜火教教宗自称神火之子,世代世袭罔替,故此对血统纯正的追求到了严苛的程度。作为神火子嗣,为了避免血脉被污染,绝不可与外族通婚,一意孤行者必除以极刑。

        波利斯回了拜火教,临行前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一定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然后,他被砸断了全身的骨节、挑断筋脉、废去寄魂物送了回来。葛青藤用同命蛊分了一半寿元和修为给他,才保住他能如常人一般生活。二人诞下了一子一女后,在葛鸿来五岁的那年,油尽灯枯的波利斯撒手人寰,不久葛青藤亦郁郁而终。

        一对本应大放异彩于天下的年青人,竟如此萎悴收场,实在是造化弄人。然而在他们自己却是甘之如饴,至少他们孕育出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培养出了一个令他们无比骄傲的优秀的女儿。前者是令快雪时时恨铁不成钢的葛鸿来,后者便是白罂附的祖母,葛燕来。

        火神后裔,大巫血裔,两大古老家族的血脉汇聚于一人,铸就了这位光辉耀目的天才女子。若说在她隐退之后的朝天阙青年一辈是群星璀璨,那么在她全盛之时,同代中人只能用众星拱月来形容。那一轮只宜仰望而无法靠近的皎皎冰月,便是她葛燕来。巫、武、道三修,十六岁至天阶,一甲子后至圣阶初期,如此突飞猛进的速度不说前无古人,至少在同辈之中可称第一。三十岁时她便被任命为剑戟关镇守,彼时与她同龄的优秀弟子大多还在吉光卫里受各位前辈的锤炼,她便已奔赴边疆,镇守一方雄关。因她喜穿一袭孔雀翠衣,色如牡丹,容若冰雪,故此人送绰号翠羽冰凰。

        她是葛燕来,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女,翠羽冰凰葛燕来。

        那时的葛燕来,谁也不曾怀疑,未来的六司长老之位必有其一将落在她的头上。天律长老山隐鹤甚至早早就放话出来,日后这位徒孙升回摘星台,谁也别跟他天律司抢人。天律司里现成的还空着一个执剑使的位子等着人来填呢。早前就是留给她娘的,如今她娘葛青藤不在了,女承母职,谁说不是这个理?

        快雪就是那一年遇到的葛燕来。四百年修行的猫妖在领地的争夺中被一只五百年修为的□□精一口毒气喷了个头昏脑涨,顶着颗肿了两倍大的猫猫头七拧八拐地逃出了本属于自己的地盘,失足一滚,就滚到了朝天阙弟子扎营的地方,滚到了一双翠履前。

        细碎的绿宝石在履头拼攒成牡丹的形状,在清冷的雪光中折射出阴绿浓碧的光,晃得猫妖本就涣散的眼愈发花了。只觉身子突地一腾空,却是被一只温腻玉手捏着后颈皮拎了起来,它气冲冲地挥舞了下四肢,便对上了一双墨绿的美眸。

        “我从未见过脑袋如此之大的狸奴,虽然生得丑兮兮,可也怪可怜的。”它听到她说,“小家伙,以后你便做我的灵宠如何?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做声,就是同意了。”

        做灵宠?怎么可能?生命诚可贵,猫身自由价更高!它堂堂猫妖就是一头撞死,从雪山顶上跳下去,也绝不……猫妖正气鼓鼓地想着,就听她数道:“三!”

        哪怕是头脑正肿痛得几乎要炸开,猫妖也不由张大了嘴巴,含糊着因为中毒而麻木的猫舌头怒叫道:“雌性,你耍赖,你都没有数一和二!”

        回应它的是摇曳如风林落叶的笑声,女子摸了摸它的猫脑袋:“看来也没有完全给毒傻啊。”

        “你才傻!”猫妖怒而欲挠人,可毒性已扩散到了四肢,原本小巧的猫爪已肿大了一圈,原本还像朵小梅花,现在看起来简直是块软胀蓬松的奶糕。爪子才抬到半截,就疼得缩了回去,只好没精打采的就着自个儿被拎的姿势悬在了半空。

        “这白骨鳞雪蛤的毒性不弱,狸奴,你要是尽快就死,就尽管张牙舞爪。”女子道,见它立时吓得呆若木猫,乖巧得紧,不由轻轻一哂,“这才乖,来,我给你上药。”

        她拿出的灵丹剔透如露水,碾碎后即化作细细的冰屑雪尘,随着她一口气吹去,飘飘洒洒地落下,清凉润泽之感霎时过电般冲刷着它的全身,仿佛糊了一身的顽垢被一场甘霖冲洗了个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因为肿胀而紧绷的毛发松弛了下来,它心神一松,软软的在那香暖的怀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上方传来她的声音:“老叫狸奴也不好听,我看你身如墨云,四足清洁如雪,想必平日里也是个轻捷飚飖的主儿,不如日后便叫‘快雪’。喂,你意下如何?”

        “喵呜~”它舒服的咕隆着喉咙,回了她一声悠长而蜜甜的猫叫。

        “打那以后,本大爷就跟在燕姐姐身边了喵~”黑猫嘟嘟哝哝的讲述仿佛细沙,从暗旧的时光里流泻而下,泛着微暖而发黄的光色。白清露听得怔了,想象着义母当年灵逸飞扬、凌绝群伦的丰采,不由心向往之。此时,快雪忽地甩了甩尾巴,绿幽幽地扫向了葛鸿来,怨念满满地说:“燕姐姐与白姐夫初遇时,本大爷可就在旁边呢。”

        白清露发觉有些不对。义母与义父初相逢,这只猫瞪着葛舅舅作甚?

        葛鸿来仰面干咳了两下:“那年我还只是个愣头小子,嫌功课枯燥,逃出剑戟关,混进狩猎的队伍里进了大雪山。没想到一群人给雪妖缠上了,亏得我姐根据金兰蛊的指引赶了过来,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我活命。”白猗扬本自靠坐在椅背里,半合了眼睛,仿佛陷入了假寐,此刻静静开口:“我年轻时游历诸国,一心冒险,也没想到会在炎商国的雪山深处,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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