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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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珩城的第二个黄昏，程乔毓在珩建院的食堂吃完晚餐，回到住所，很避开对屋的李院长。虽然相互是邻里，但就是没有现在这个特殊的情形，一栋楼里一闭门一开门就看不见的，能碰着的概率有多大？不过，李院长可能也不是很想见到自己。

        回到家时，天还没有很暗，程乔毓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一天下来，他都忘记昨晚还发过荨麻疹。他望了一望对楼的三楼，那扇窗户里有着书桌和绿植——再看看其他的窗户里，不少窗帘都是拉满的，看起来都是很雅致的布料，有一扇，布满了一些冰淇淋的粉红色图案，乍一看还很温馨，像是儿童房。

        程乔毓已经吃好了饭，端着一瓶牛奶在这里喝，看了一会儿时间，七点多了，那扇窗还是黑着的。单元门也在这一立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抱着胳膊在这里等着了。现在他住在这，对门是李院长，窗户外一瞧就是唐晓艾住的地方。他突然觉得是很折磨了。终于，唐晓艾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银灰色的表面是泡沫的箱子。走入了单元门。

        那是什么东西？他还没看清。

        她的生活应该很简单。

        窗一亮，唐晓艾把那一盒子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抬手撩了一撩灌木的小叶。这一下，绿色的叶子一晃，他看明白了。那应该是无人机，明天要去元嘉实地勘察，他叮嘱过她要拍一拍。她现在坐在那，是在研究那份招标文件，打印出来的a3纸应该是官网放出来的实地简图。

        昨天她也在看书。

        今天，现在？他把面前的这把椅子好好地塞到了写字桌的肚子里，去外面看新闻了。七点了，她的人生——没有人替她急吗？气吗？还是是因为他们没在这里看过呢？他再想了想，这隔壁的李院长也是可以看到的。对着新闻联播，他剥着一只橙子，就是吃不下，一只剥，一只不吃，不就像是她吗？新闻结束后，他把那些果肉都倒了。等她关了灯，他才换睡衣也准备睡了。幸好她后来是玩了会儿手机了，他一笑，这一夜是带着忧愁入睡的。

        5月19日，清晨五点半，天很白，可以看出是个不错的天气。

        程乔毓在那扇窗前，打了个哈欠，知道她今天会早起，像是也突然就醒了，他看着她是换好了衣服才拉开窗帘，在那写字桌上收拾着出门的物品。要不要去元嘉？他在想。她提着那台无人机出门了。他又躺回去再睡着了。

        早上的空气是不大好的，唐晓艾戴着口罩，在珩城市人民检察院前方等候，最近街边店铺的装饰是有些热闹的。快要5月20日。她看了看表，左右看了看，车还没来，再一转头——看到什么，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后面的淡灰色的建筑物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宽，面积很大，国徽高悬。唐晓艾看着，回过了头。

        街上的车有几辆粉红泡泡的跑车。

        忽然，车子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牌照珩a547gk

        唐晓艾提着昨天下班前从三楼总承包管理中心借来的无人机，往路边走去。检察院门口笔挺地站着一动不动的士兵。她一过去，没想到是这个司机。

        齐若曦和周恺已经接到了，坐在后座。

        “齐设计师，周设计师，早。”唐晓艾坐在副驾座，问候道。

        “早，唐工。”两人异口同声。

        司机五十来岁，姓于，有时候比较寡言。是转业军人。和李院长很熟。对着唐晓艾笑了笑，就发动了车子。几个人都算话不多的类型，她上车后。就各做各的事，唐晓艾坐在副驾座，东西多，调整着座位。

        齐若曦往前探了一探，问道，“你带了无人机是吗？”

        唐晓艾匆匆回头一下，“是。”

        齐若曦调整着座位，往边上挪挪，一面道，“唐工，我看有点重，占地方，用不用放到后面来？”

        周恺听着往边上挪了挪，毕竟只坐了两个人，也头也不抬的补了一句道：“唐工，后面宽敞。”

        司机听着，道：“都挺关心你的啊。”

        唐晓艾笑了笑，摇摇头，放到地上，后面的齐若曦还看着她，瞧于司机看了一眼，也补充了一句道：“也没有，这东西挺沉的。”

        “是啊。”唐晓艾应声道。双腿并着往车门方向斜着，无人机的大箱子就摆在了左面。周恺在边上，是看着手机，眼里有些出神的隐怒着。

        “好了。”唐晓艾回过脸，这样坐，人是有些僵。

        齐若曦笑笑，坐了回去。

        司机一脚踩了油门，从珩城检察院出发后的一段路都没堵车，马上就是上高架通往珩城南收费口，一路奔向南方的元嘉县。一路的天也越来越亮。

        驶出珩城。唐晓艾静静地朝外看，后面的齐若曦和周恺都一言不发的在玩手机。其实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她这种个性日后是容易被伤害的——她太善良了。对谁都容易动情绪。但现在在车里，于司机是什么心情，他们又是什么心情。其实都是愤怒无处可发。又有些相互误解。

        司机听得明白这种安静，心里也沉了一沉，朝镜子里看了一眼，那也是两个好孩子，忽然唤了一声：“小唐。”

        “嗯？”唐晓艾从窗外回过头。

        齐若曦和周恺像是立刻都清了清神。

        司机平静地问道：“程所长，怎么没来啊？”

        唐晓艾道：“他比较忙吧，元嘉县那么远，去一趟太费时间，。”

        司机哦了一声。

        齐若曦又补了一句道：“手上项目也比较多吧，而且我和小周来也够了——无人机不都是小唐已经带着了吗？”

        司机沉吟一会儿，道：“那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齐若曦摇头：“我没有。”

        司机道：“小唐，你有吧？”

        唐晓艾道：“有。”顿了一下，道，“什么事？”

        司机打着方向盘，道：“到那里要和可能合作的施工方的老总碰一下头，他领着我们去实地——路蛮难找的，我们毕竟外地人。”又道，“李院长没给我。”

        唐晓艾听着，”我是不知道是什么施工方，昨天李院长也没和我说。”

        司机道：“我知道的，和我说了——是什么天诚建设。”

        唐晓艾沉吟道：“那我没听过了。”

        司机道：“名气有点，也不是很大，之前我们没有合作过的。”

        唐晓艾笑了笑，“我接触的也少。”

        司机打着方向盘，蹙眉道：“现在时间还早，李院长肯定还没上班，我就想问问看程所那有没有，先要来，一会儿就不用问了。”顿了顿，又道，“以后和他肯定也会经常要联系，有时候他要用车，很急的话，也可以直接和我说。”

        唐晓艾应了一声，掏着手机，操作，“发给你了。”

        司机道：“谢谢。”

        后面的两个设计师一直没说话。

        司机道：“我问吧，也和程所说说我们到哪了。”

        “嗯。”唐晓艾应了一声道，“谢谢。”

        “不客气。”于司机道。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后座的齐若曦和周恺静静地坐着，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支着脑袋，往窗外看。

        司机拿着手机，操作一番，拨通电话。

        程乔毓此刻正在一家经营多年的老面铺吃早饭，他是开车特地来的，还没到上班时间。一个陌生号码来电，他正吃着面：“喂？”

        司机欸了一声道，“程所啊。”

        程乔毓挑了一筷子的面条，“哪位？”其实话音一落，他就猜到什么了。他现在在珩城，那栋设计院里的人肯定在今天一上班就关注着他的动向了。

        唐晓艾就是和之前一样看着窗外。齐若曦和周恺还是这之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司机戴着开车用的耳机：“我是带着你那个元嘉县项目的人去那里勘察现场的老于，什么唐工，齐工，周工，都接到了，院里的车队的。”

        程乔毓嚼着面条，听着，“我知道了。”又挑了一筷子面条，“有什么事？路上不顺吗？”

        司机热情道：“没有，没有。”

        有些谄媚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车厢。唐晓艾朝镜子里看了看，以为齐若曦和周恺那是尴尬的。

        “就是问问元嘉这个工程总承包项目的施工方，田总的联系方式，手机号，你有吗？”司机问道。

        程乔毓吃着面条：“什么田总？”

        司机道：“就是这次我们可能合作的元嘉县那边的施工方老总，姓田。”

        程乔毓哦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司机也哦了一声道：“那我还是一会儿问问李院长吧，田总和他是老朋友了。”

        程乔毓对着面汤眨了眨眼，握着筷子，沉声道：“那你直接问问李院长吧。”

        司机回道：“好，那我一会儿问问李院长。现在我们才出发，您上班吧。”说完，并没有立刻挂断。

        “挂了。”程乔毓挑着面条，一气，猛地把筷子摔在面碗里。

        汽车里的后座的一对园林设计师，还是那样的一个朝外看一个抱胳膊的状态。他们在昨天就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司机在想什么，他们也清楚，其实换其他人就要误会了。其实程乔毓该不该来一趟，他们也说不清楚。但能理解他。唐晓艾垂下眼睛，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唐晓艾道：“那于叔，一会儿我问问李院长吧。”

        司机没说话。

        唐晓艾已经打开手机，笑了一下，道，“也是我昨天没仔细问清楚，是我的疏忽了。程所长他比较忙的。”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司机道：“那你问问吧。”

        唐晓艾在发微信，“已经问了。”

        汽车开着。

        又安静了一路。

        叮的一声。

        唐晓艾掏出手机一看，“李院长回复了。”

        司机道：“手机号转发给我，我来联系田总就可以了。”

        唐晓艾张了张口，看他在开车，正要应，

        齐若曦忽然在后面探身道：“唐工，我来联系吧？”又道，“本来也可能以后需要和施工方交流交流意见的，该留个联系方式。”

        司机默默开车。

        唐晓艾拿着手机，道：“好的，麻烦了。”

        “客气了。”齐若曦看着手机坐了回去。

        五月下旬的初夏，天蒙蒙亮时还有些凉爽，十点，烈得人有些发汗。元嘉在省南，更是比珩城要热个好几度。

        程乔毓并没出发去单位，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拿着手机，静了一会儿，想到去那里上班？他是可以不理不顾的去的，但是——天诚建设？那又是一个知情的了？他突然坐直了，去搜，全国就好几家，都不大。

        元嘉县？

        是有一家，法人代表田阳。

        就是这家了。

        那就是在元嘉县都有人知道了。

        程乔毓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企业简介，十二年前成立，目前的注册资金是五千万。这个发展速度中规中矩，企业老总可能是比较稳的模式。他倒是想到了别的——以李院长那种态度和性格，对她也是保护的，肯定不会随便让她和不怎么样的施工方管理人员碰面。那么他知情——有些事似乎也的确不是她过多的可以操心的了。

        他还是决定去上班。

        叮铃铃！手机响了。程乔毓猛地打了方向盘，停在路边，烦躁地掏出手机一看，是李院长。

        “喂？”

        “还没到啊？”李院长在办公桌后拿着话筒，“这是第二天又迟到了。”

        程乔毓道：“有事吗？”

        李院长坐在那，伸手转了一下地球仪，隐藏着什么情绪道，“没什么，早上看见你的车很早就开走了。”

        程乔毓笑了一下道，“您该不是以为我去什么元嘉了吧？”

        李院长没说话，一把按住那地球仪表面，“你是可以迟来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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