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尾巴
女生的声音不大。
是“奕哥”俩字咬了季初耳朵。
她下意识转头。
女生十八九岁的样子，瘦高苗条，五官精致秀丽，长长的大波浪披散，青春气十足。此时她细白的两颊染了层绯色，微弯腰对宋奕羞涩地笑。
巧笑嫣然。
季初脑中突然浮现这个词。
般配，俩字刚冒出头就被她下意识压住。
女生语气亲密，她跟宋奕什么关系。
她是“小红”么？
她喜欢宋奕。季初看得出来。
宋奕呢？
管它呢。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男人长得这么祸水，有暧昧对象是多正常的一件事。
然而，心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不重，却让人呼吸不自由。
情不自禁地，季初把目光偷偷挪到宋奕身上。
宋奕正散漫地坐在椅子上，长腿闲闲伸展，低头玩手游。
姿态格外悠闲。
像在周身竖了道墙，隔开商场的喧闹。
即使在角落，也能第一眼抓住整片区域的目光。
“宋奕，自己来吃火锅？”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男生从女生身后走出，拍着宋奕肩膀，一脸车祸现场的悲惨与不可思议。
宋奕锁了手机，丢进口袋：“跟我妹。”
“没听说你有妹妹啊。”男生笑得耐人寻味，凑近宋奕眉毛高高挑起，“不会是小女朋友吧？”
“小女朋友？我倒是想。”
“哦。”男生挤眉弄眼，拖长调子，“兄弟还是你厉害，传授哥们点经验，哥们就喜欢小……。”
他话没说完，就被宋奕猛地推开，肩上也被捶了一拳：“别乱说话。”
“哥哥你真逗，我哥要真和初中生谈恋爱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宋乔从旁边探出头。
可能是男生的话戳到了她某个奇怪的笑点，话落，就笑趴在季初肩头。
男生反应过来，弹远一步嚎叫：“我靠！真带妹妹来的。宋奕你不早说，让我在这么可爱的妹妹面前丢脸。”
宋奕笑斥：“德行。”
男生又嬉皮笑脸挪过来：“是我嘴太碎，小妹妹千万别跟哥哥生气哈。”
“不气，不气。”
宋乔“咯咯”笑得直抖，带动季初也像在低头闷笑。
男生见宋乔乐歪了，更起劲：“我跟宋奕是兄弟，就怕他偷偷脱单。好兄弟，共进退。他要有女朋友了，我不就被抛弃了。”
“真的？”
“当然，你哥长得这么人神共愤，你再看看我，”男生边说边指着自己，扮个哭脸，惨兮兮倾诉，“也是人神共愤了。”
宋乔直接笑弯了腰。
“你们女孩子只喜欢长得帅的。”男生抱怨，“看我表妹才见过这家伙一次，就奕哥长，奕哥短了。”
“表哥！”女生脸倏地红透，偷看一眼宋奕，咬唇娇嗔。
季初愣怔一瞬，偷偷把目光侧移到宋奕身上，再瞄一眼女生，很快重新敛下眼皮，藏了情绪。
男生又说了什么逗宋乔，季初完全没听进去，脑子被四个字填满：“一次”、“脱单”。
莫名的憋闷一哄而散。
之后，季初颇愉快地盯着他们看。
“红儿，别逗这丫头了。”宋奕手肘压在膝头，微微弓着身子，唇角轻扯。
“小红？所以是，”季初下意识脱口问，“男朋友？”
“……”
男生，也就是洪林惊恐看向季初，结结巴巴道：“小，小妹妹，不能仗着年纪小就毁我清白啊，我母胎solo20年，可没有走失的女朋友！”
“你不是他男朋友么？”季初指着宋奕，一脸纯真。
“……”
洪林：“老宋，怎么回事？”
宋奕眉心一跳，斜睨了眼搞事的小朋友，扶额轻笑：“逗小朋友玩呢。”
“哦。”
这声“哦”的很有内涵，洪林若有所思地盯着宋奕直瞅，咂摸两下嘴，遗憾道：“可惜了兄弟，你错付了。我是钢筋铁骨直，只喜欢萌妹子。”
宋奕一秒冷漠脸，淡淡送了一个字出来：“滚。”
宋乔却真信了，焦急又好奇地追问：“哥哥，你真要给我找个男嫂子么？爸爸妈妈知道么？他们同意么？”
“……”
洪林：“哥们勇敢飞，有事自己背！”
“……”宋奕睨了他一眼，冷笑，“我看你垫背挺合适。”
洪林立马给嘴上了封条。
可宋乔还在边上跳脚，不依不饶：“哥哥？你说说啊。”
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宋奕无奈敷衍：“假的，说着玩的。”
“哦哦。”宋乔小表情里填满迷惘，过了几秒，又换上坚定，“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哥哥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
季初在旁边默默地笑，心情大好。
让老男人总骗自己，这会儿自食恶果了。
宋奕余光瞥见季初唇角上扬的弧度，略一思索便知道她笑什么。他突然伸出手臂，揉乱季初头发。
跟着，一句轻飘飘的话从斜侧传来。
“小坏蛋。”
季初：“……”
这仨字似被滚烫气息吹来，让她脸颊不听话的烫红，热热的，和无端泛上的羞耻感一起蒸腾。
洪林表妹林冬婉主动找宋乔搭话，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服务员叫他们时，两人正聊得火热。
季初转头想提醒她们，却恰好捕捉到林冬婉隐蔽的视线。
落点不在她身上，在她斜后方。
不用回头季初也知道，是宋奕。
还没来得及细想，季初低下头，敛了眸子，一手紧握成拳，一手牢牢抓住宋奕下衣摆，站在男人身后。
小尾巴似的。
宋奕垂眼看她，幽邃眸色深处是纯粹的黑，晦涩惑人。
仓促对上的目光让季初心慌了一秒。下意识攥紧拳头，努力维持面上淡定，怕一逃开视线，就没了抓紧男人的勇气。
几秒后。
他瞄了眼季初抓住衣摆的手，意兴不明地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转开脸迈步。
步子倒是散漫，季初不吃力就能跟得上。
她长舒一口气。
几人前后进店，被带到大圆桌。
“怎么坐？”洪林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不怎么在意地问。
季初敏锐地感知到林冬婉再一次望向宋奕的视线。
渴望，焦急，羞涩。
直白又热烈。
抿了抿唇，季初把手心攥得更紧。
“随便。”
宋奕挑了个靠走道的椅子坐下，“小尾巴”季初跟着在他边上落座。
而宋奕另一边椅子，被挤过来的宋乔一屁股占了。
林冬婉咬唇，脸上写满不甘与委屈，可瞥一眼和季初说话的宋奕，一跺脚挨着宋乔坐了。
此时，宋奕正指着衣摆，似笑非笑地敛目看缩在椅子里的季初。
平整干爽的衣摆一角，被季初攥得微微潮，皱巴巴。一眼望去，特别突兀。
季初尴尬得差点把头埋地上。右手动了动想去展平衣角，倏然又缩回来，怕碰到男人。
指节都局促红了。
手指蜷了蜷，季初强自憋了句：“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宋奕像是困惑，蹙了下眉问。
“……”
尴尬得难以起口。
“想不起？”
季初脊背一下子挺得板板直。
“不急。”宋奕蓦地笑了，微微弯身凑近季初，幽幽拖长调子说，“回头哥哥给你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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